在梁山思考人生的日子(11)
明二哥没想到自己的蹩脚谎话当场就被揭穿了,尴尬一笑,干脆道:“是我家大哥。”
“上车吧!” 兔牙郎君让他家书童将竹门帘卷起,“我同他是国子监认识的好友,我这次去应天府游玩,才同他见过面,现下正要回东京去。捎你一程,再顺路不过了!”
明二哥连忙行了一礼,上了车:“还未请教
兄台姓名?”
“我姓童,行六,你叫我童六郎就行。”
童六郎将明二哥送回安庆巷,见他着急火燎地告辞离开,晃晃脑袋,叹道:“看来情况不妙呀。”
童家书童八卦道:“六郎君你看出什么来了?”
“路遇强人,身负刀伤,心急如焚,归心似箭——想来是丢了家里的宝贝。”
“什么宝贝?”
“那肯定是紧要的宝贝,不然明家二郎不会支支吾吾,连家门都不好报。” 童六郎摸摸下巴,“你说我该不该告诉正则兄呢?哎呀,还是算了,他那个榆木脑袋瓜子,不添乱就是好的了,想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童六郎口中的正则兄,指的就是在应天府读书的明家大郎。
“别呀,我们都遇上了。” 书童道。
童六郎啪的敲了书童脑袋一下:“少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要热心,不如用你的卦书帮忙算一卦。”
“算就算!这可是降神书写的太上太玄女青问答书,灵着呢!”书童捂着脑袋,撅了撅嘴,“本来是买来算六郎君你何时登科的,但郎君你非不算,也好,如今也不算白买了。”
书童从怀里摸出书,闭上眼睛,念念有词:“弟子诚心叩问太玄都中宫、太清玄元上三天无极大道太上老君使者女青上神——明家的宝贝去哪儿了?可还能找回来?”
而后虔诚翻开一页,只见左面一页写道:
春来好,莫问归期知多少。王孙此去,自把浮名换了,南北任逍遥!
右面一页写道:
花一朵,金作枷来玉作锁。机关算尽,疏忽百年易过,何人能记我?
书童叫道:“哎呀,两页都有字,这书怎么看呀?”
*
明新微跟着众人在浅滩码头处下船,见那滩头用石头雕了一只神龟,驮着一石碑,上书:立安山。正是占了梁山的人给改的名字。
既来之,则安之,如今她也没有别的法子,便老实跟着上山。
只是这上山的路,越走越心惊,一路走来,只见山下入口处便有喽啰把守,营地如军营般扎了鹿角,上山又有五道关隘,关上装备有擂木炮石,说是一方驻军也有人相信。
她心下不安,不知是自己见识短浅,如今人多势众的强人团伙都武装至厮?还是这伙强人实不简单,另有所谋。
吴氏兄弟带领众人,在山顶演武场站定,便有腿脚利索的喽啰进了堂内前去通报。
不多时,一个带着万字头巾的文士便从堂内出来,双目狭长,手里摇着一柄竹骨扇。
“庞先生。” 吴不胜很是客气,先行了一礼。
那文士虚扶一把,笑道:“吴将军是义士,同我一介草民行礼,确是折煞。”
吴不胜仍旧抱拳,没动:“先生说笑,如今吴不胜不过一丧家之犬耳,若蒙收录,安身歇马,甘为马前卒!”
被称作“庞先生”的那人见他不起身,也不勉强,摇摇扇子:“吴将军自夔州起事,言‘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此替天行道之大义也。庞秀远在济州,听闻将军英名,只恨不能躬身拜访。将军此等义举,占郡下州,听闻从者百万,不知后来中了奸人何计?”
弟弟吴有胜见大哥姿态摆得如此低,心中不忿,插话道:“说来惭愧,不怪我大哥,怪我吴有胜孤军深入,中了陈籍竖子的奸计,截了我军粮草,此奸人后又将诸多田地分给投降的佃户,动我军心。”
明新微心中一跳——陈籍?不正是与她换过婚帖的陈官人?
庞先生听了,点评道:“将军起事乃分地均产,甚得人心,陈籍这招釜底抽薪,却是毒辣。那些人投降而去,不知又有几多活路?”
吴有胜深感这庞先生乃是知音,一拍大腿道:“正是啊!何其愚也!”
庞秀摇摇竹骨扇,道:“朝廷腐败,皆为妖后走狗,某在此处经营,尚算能庇护忠臣义士一二。就是不知诸位千里来投,有何打算?”
大哥吴不胜道:“不敢说打算,愿为驱使。听闻庞先生收得几样投名状,不才身无长物,一路行来,得了几个女子。” 说罢几个小将便将明新微几人押上前来。
“传言不虚。我庞秀既收妇人女子,也收钱帛财物,却并非贪财好色之辈。钱帛财物,或招徕大才,或充作物资。妇人女子,亦是为山中上下打算。我一介孤家寡人自是无谓,但此处孤岛一座,后山有诸多工匠作坊,山腰亦有两座营地,如此多兄弟,不能都跟着我打光棍,自是要穿衣吃饭,安个小家。”
庞秀摇摇扇子,心想,当然这外出办事、作战时,家小便在山中,不怕他不卖命。
庞秀打量这当中的一位女子,虽无钗环,也无粉黛,却难掩殊色,于是又道:“如此诸位便也算我立安山中人了,几位女子既然是诸位带来,按着惯例,可先行分配。”
明新微听得心下一沉,这话下之意,便是要将自己并女使几人随意分给前来入伙的夔州溃军了。
“先生容禀!”明新微只得出声道,“我家中乃应天府一小商贩,薄有资产,是以小女子自小便帮着家中出纳记账,采买核算,尚算有一技傍身。听闻诸位义举,亦是心中振动,若是这山中有此等差使,愿意效力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