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山思考人生的日子(119)
殿中丞胡叙听了这话,出列反驳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岂能令官家涉险?童枢密使莫不是夜观天象,发现诏安行不通,须得劳动天子武祭,才有赢面?有这功夫,不如多读《六韬》。”
“你!” 童枢密使对殿中丞胡叙一瞪眼,而后冲官家拱手,“陛下明鉴,这必是立安山水贼的攻心之计,杀了我朝诏安大员还不够,又来武祭使坏,若当真在汴京城内被他吓退,如何令前线将士奋勇杀敌?昨日贼人得手,不过侥幸罢了,老虎尚有打盹的时候,一旦醒了,拍只苍蝇还不是手到擒来!”
“手到擒来?” 殿中丞胡叙反问,“那请问开封府昨日可有抓到贼人?”
权知开封府的卢丞相见战火烧到自己头上,打起太极:“倘若贼人敢派一个军来,定让他们有去无回,但若只一个毛贼,而我东京有百万人口之巨,如同汪洋里捞一点墨汁,委实不易。但由此也可见,贼人并非要大动干戈,所求不过是乱我军心罢了,万不可让其得逞。”
端王忍不出咳嗽一声,带出一些刺耳的肺鸣之音,拖着裹成粽子的手臂出列到:“微臣惶恐……咳咳……有负圣托,愿明日再祭武庙,将功折罪……咳咳咳——”
赵祯偷偷看了一眼垂帘听政的嫡母,尚未变
声的嗓音如黄鹂鸟一般清脆:“众位爱卿不必争执,朕尚未拜过武成王庙,国祚不安,理当前去。”
童枢密使喜道:“陛下圣明,社稷之福!”
殿中丞胡叙皱起眉头,继续夯头夯脑地谏言:“一个小小毛贼,便左右天子行程……”
太极高手卢丞相打断他道:“以微臣愚见,不若先巡辛国子监,后祭武王庙。一来,巡幸国子监,算是从太祖起就有的老传统了,陛下登基不久,尚未去过,正可前去,检视未来肱骨之才。二来,眼下战事虽是万众瞩目,但长远来看,不过过眼云烟,万年基业,还得着眼治国人才。三来,国子监与武成王庙相距不远,列位先帝在时,便有巡辛国子监,遂辛武王庙的惯例,如今不过依例行事,想来不算出格,最是稳妥不过。”
卢丞相说完,感到比较满意。先巡幸国子监,再顺路去武王庙,朝廷的面子、里子都全了。这么一安排,天子这一行程的重点,便成了国子监,是为江山检点人才去了,然后捎带脚去武成王庙,自然不算被贼人“左右天子行程”。而且这一番姿态,战略上藐视了小小的水贼之乱,着眼的是更为长远的治世,谁能挑出一点“不是”?
主战派的诉求、清流派的顾虑,面面俱到。而且最重要的,还给当权的太后暗地里卖了好。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官家年幼,太后才是实际的掌权者,但如今这班朝臣,虽然也也有站队,从根上来说,还没有纯粹的“太后门生”。如今幼主巡幸国子监,若太后愿意同去,自然得以物色一批崭新的“太后门生”。
这番高论一出,堂上为之一静,随即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附和。
“臣附议,卢相此言甚是在理!”
“区区水贼,不足惧也,国祚基业,还在于人才。臣有本奏,是关于再开恩科一事……”
“官家将巡幸国子监,后祭武王庙”的消息,很快便从朝堂流传到了高升茶馆里。一众国子监的学生为此讨论得热火朝天。
“六郎君,平日你诗赋论策的笔头功夫不行,但嘴上却是会说,这次官家亲临,正是露脸的好机会!”
说话的是童家小厮,正是那天从樊楼奔来八卦报信,却忘了梅干玉板鲊的那位,明新微想,似乎叫做乘风。名字起得不错,看起来比他家郎君更有上进心。
“露脸干嘛呢?”童六郎问。
“自然是好做官啊!”乘风理所当然道。
“做官有什么好的?” 童六郎正欣赏点茶上的喜鹊登枝图,随意道。
“这……这,自然是千好万好,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往上凑呢?”
童六郎笑嘻嘻:“你都说削尖了脑袋了,我这脑袋太方,怕是不合适。”
“六郎君!” 乘风撅了撅嘴,气鼓鼓地从桌上拣了一个茶点,扔进嘴里,却被噎着了,“咳咳咳!”
隔壁桌,明新微听他们开始说起别的,便不再细听,只转头对杨束道:“我们到时候也去国子监。”
第69章
西洲曲意 低头弄莲子。
杨束端起点茶盏, 遮掩着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私下去见小皇帝, 让他查端王?”
明新微悄声回道:“官家尚且年幼,恐怕难以决断,最好是能借官家之口,搭上太后的线。” 她顿了顿,“如果我们运气好,太后很有可能跟官家一同巡幸国子监。”
她暗自琢磨,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今先帝已逝, 新主尚幼,太后或许也会想要一些彻头彻尾的“太后门生”。
如若能在国子监见到太后,那真是再便宜不过了。一来, 国子监不比宫阙, 就算天子亲临, 守卫也要松散得多。二来,国子监不是什么禁地, 是沿用后周国子监的旧址——天福普利禅院,市面上甚至能买到它的图纸。
茶喝完了,消息也听得差不多了,明新微道:“我们现在先去买国子监的地图。”
“这也有卖?” 杨束奇道。
明新微一笑:“一会儿你就知晓。”
她带着杨束从高升茶馆出来, 去了有名的大书画坊——集闲坊, 里面各色文玩、书籍画卷, 包罗万象。店里的书画经济见两人器宇不凡, 立马迎上来,“两位贵客有何要买的?但凡能说出名头,我都能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