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山思考人生的日子(161)
她斜斜瞥他一眼,忍不住酸言嗔语一句:“有些虚礼还是要讲一讲的,毕竟我还等着你请我去樊楼大吃一餐,正式告别呢。”
杨束听了,面上一喜道:“你二哥帮我传话了?他当时骂的那么凶,我还当他不会同你说呢!”
明新微莫名心中一恼,霍地起身:“樊楼漏夜长明,现在去吃,也来得及。”
杨束忙拉住她:“也不用这么急吧?”
“难道还要看黄历吗?早吃早了,免得耽搁你路上行程。”
“什么行程?”
“既然是正经告别,那自然是再不相见的行程。”
杨束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这“樊楼告别”捅了马蜂窝了,可她自己之前也明明句句催他回大理,又请他去繁楼践行的啊,怎么他礼尚往来说一句,就不行了呢?但她此时气焰甚高,他也只好矮半截,低声道:“可我不那么说,怎么好说要再见你一面呢?”
“哦,原来是再见一面,好,那你现在面也见到了,请便吧。”
杨束有些傻眼,小心翼翼道:“那还是去吃一顿吧。”
明新微简直要被气笑了,一个字也不想多说,点了点头,就往门口冲去,到了门前,收了脚步,踟蹰了一下,总不能就这么直愣愣的从家里出去吧,二门已经下钥了。
杨束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适时建议道:“我带你从房顶走吧?”
她又霍地转过身:“怎么带?不怕唐突我吗?”
上次在国子监学宫遇到明常朴,情急之下,杨束可是揽住她的腰上的屋顶。
“不怕,你可以唐突我。”
说完,双
臂一展,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夜凉如水,屋顶的筒瓦上结了薄薄一层白霜,足尖点过,留下浅浅一点印子,随着寒雾流动,片刻后,便了无踪迹,不知有人来过。
明新微任由夜风从耳旁啸过,看粉墙霜瓦、脊兽飞檐,俱在脚下掠过。朔风凛凛,刮得人脸皮子作痛,从却别有一番畅快在心头。
“当真去樊楼吗?”
杨束足下生风,难得有些犹豫,玄妙仙师和明二哥私下对他说的话,言犹在耳,他怕给她带来麻烦。
两人隔得近了,明新微感觉到他说话时胸口震动,觉得有些奇妙,便把手轻轻覆上去道:“你再说话。”
“……”
“说呀?”
杨束有些无奈:“说什么?”
“随便说点什么。”
“点什么。”
她如同发现了新奇之物,感叹道:“原来你说话时,胸口会震动——后背也会吗?”说完,想要抬手贴到他后背。
“你别动!”
杨束慌忙扣住她的手腕,提气几个纵落,带着人落到宋门外汴河拱桥旁。
杨束觉得有些奇怪,这就是入乡随俗吗?来中原久了,自己竟然也保守起来了?以前同云豹在雨林里玩耍,赤身追逐也不是没有过,何至于让人隔着衣服触碰一下,便觉得寒毛倒竖?
他仍苦思不得解,明新微已然揭过这茬,沿着汴河往前走去。冬日的汴水分外萧条,因黄河下游结冰,十月后已禁了运船航行,飘着细碎冰凌的汴水上没了如云的风帆,游玩的画舫也少了,只有零星几只酒家船,泊在桥旁。
她走向最近的一尾小船,问道:“船家,这船可有人要了?”
“无有,无有!” 船家摆摆手,“炉火、吃食都是现成的,二位乘船赏月,正是相宜!”
明新微抬头看了看暗沉天空,乌云压城,星子黯淡,赏什么月?
杨束却点点头,抛去一角碎银,财大气粗道:“赁船一夜。”
船家截住碎银,咬了一下,欢喜道:“使得、使得!客官要什么酒菜?”
杨束微微侧过身低头,朝明新微做出个倾听的姿势。船家心中嘀咕,恁大个汉子,要个酒菜还问内人。
明新微不知船家心中所想,只看他冻得鼻头通红,还在揽客,便也有意照顾他生意,干脆道:“有什么好菜,都来点吧,多筛几壶热酒来,不拘是哪家正店的,只越辣越好。”
时下只有正店才有酿酒权,像这等小酒船,都是向正店沽酒来转卖。
“好叻,您二位放心,东京城里七十二正店的酒,小人都喝过——要我说,孙羊正店的羊羔酒,酿得最劲道,配上葱丝羊杂,保管您雪地里打滚也暖和着叻!”
第94章
雪夜行船 “杨束,我回不去了。”……
船家很快筛好了热酒来, 又送来下酒的小碟,见杨束正在解绳索, 忙道:“这位郎君,可使不得,现下汴水已然封河,不敢划船去别处的。”
杨束又抛给他一角碎银,明新微也适时说道:“不走远,此处拱桥遮挡,月色也不好。”
船家倒也不是非要替官府管这个, 汴水虽然封河了, 但一些城内的画舫酒船,大家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钱到位了, 一切好说。于是双手捧了银子, 作个揖道:“是, 是,两位好耍, 要什么吃喝,只管叫小人,小人与浑家便在旁边这条渔船上,有吩咐叫一声便能听见。”
二人于是便划船去了更僻静处, 偶尔有冰凌碰到船舷上, 发出磕嗒的响声, 好似留着丹蔻指甲的手指轻轻敲击在船身上。
杨束将船泊到一处水湾, 放下桨橹,也进了舱内。
船头风大,明新微一早便拥着斗篷进了舱内, 此时歪在桌旁,桌上小食一口没动,羊羔酒却空了两个酒壶。
“做什么喝闷酒?”
明新微摇摇头:“更深露重,河上寒气大,驱驱寒!” 抬手又给对方也倒了一盏酒,道:“呐,这盏酒给你赔罪,我先喝了,你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