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山思考人生的日子(209)
洪老翁身旁立了个垂髫孩童,看模样应当是他孙子,嘴里咬了个野果,汉话说得蹩脚,怪音怪调:“翁翁,我们家就在这里,怎么能算他乡呢?”
洪老翁一抹涕泪,在孙子后脑勺一拍:“去——叫你阿婆煎茶切肉,今日招待贵客。”
“洪老丈不必麻烦。” 明新微忙道,“我二人路过此地,是想找一位叫阿立古的人,不知您可知晓?”
洪老翁望着孙子一溜烟跑了,笑着一招手:“认得认得,走走走,二位远道而来,去我家歇一歇,咱们坐下说。”
明新微同杨束对视一眼,看来地方是找对了,便跟洪老翁去了他山间茅屋小坐,喝了他家煎茶,其中放了盐并薄荷,尚且是唐代流行的喝法。
“味道如何?” 洪老翁道。
明新微道:“颇为独特,甚有古韵。”
洪老翁又笑起来,又问:“听说如今中原流行点茶,我却不擅长了。”
“下次。” 明新微道,“等我带了茶具来,为老丈点一碗茶,您也品鉴一下这东京的风味。”
洪老翁果然大喜过望,连连道谢,他也看出这是位扮了男装在外行走的女郎,行为谈吐颇类高门贵女,不知为何会流落到这蛮地,但他一辈子经历的动荡多了,别人不说,也不会多嘴去问,只将话头绕到正事上,道:“二位方才说,是来找阿力古的?”
“正是。” 明新微正色道,“老丈可同他相熟。”
“相熟嘛,可谈不上。” 洪老翁道,“但这后生在这保塞蛮的十里八乡却是知名的。”
“哦?如何出名?”
洪老翁好似尤为痛心,带着火气道:“哎呀,不孝子啊。”
“他家有保塞蛮最大的马场,你说若他安安生生,子承父业,这辈子是享不完的福啊!”
“偏偏受人蛊惑,不学无术,走到歪路上去,跑去南边去学什么炼蛊,气得他阿爹大病一场,路过的行商说,他就在外面卖些虫啊蚁的过活,惨啊!”
“可是我听说他不是回家了吗?” 明新微问道。
“可不是嘛,家里人死绝了,还剩一个老祖母,风烛残年,他若还有点良心,也当回来打扫门庭,重整旗鼓。”
洪老翁好似已经带入了阿立古老
爹的角色,咬牙切齿道:“但我看他人回来了,魂儿还留在外面,马场也乱糟糟不成样子,马儿或卖或赁,遣散了许多给周围的人家,好好一份产业,被他作践成这样。”
“若我有这样的儿子,干脆打死了清静。”
明新微没想到是这样,但无论如何,人她是要去见一面的:“那他家马场离这里远吗?”
“不远,往东,翻过那座小山便是。”
二人便同洪老翁辞行,往东去阿立古的马场。不愧是曾经保塞蛮最大的马场,虽然没落了,但门头和栅栏修得很气派。
“有人吗——” 明新微喊了一声。
放眼望去,碧草青青,别说人,连匹吃草的马都没有。
“进去看看。” 杨束道,率先从半敞开的门头下进去。
两人打马跑了有半里路,才见到一群小马驹散落在坡地吃草,一人跪在地上,正在给一只小马驹的眼睛敷药。
“唠秋恩——”
这是蛮语里问好的意思,明新微现学现卖,将手拢在嘴边,喊道。
那人扭过头来,打量了一下两人,在看到杨束身后的兵刃上时,瞳孔一缩,立马弯腰伸手从一旁的百宝箱里摸出一只木弩,一言不发,抬臂瞄准,机扩一按,便连射了三只弩箭过来。
那人显然并不算个用弩高手,三箭都在一个方向,甚至杨束连剑也没拔,只一个侧身便利落躲过,同时一夹马肚,迅速打马上前。
两人的距离眨眼缩短,那人此时若抬弩射马,或许还算妙招,但这显然是个爱马之人,并不忍心伤害马儿,只转身朝前方的屋舍跑去。
明新微在一旁看得心急,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了,大喊:“嘿——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找阿立古的!”
第122章
嘎云马场 阿立古
明新微话音未落, 那人便被杨束抓住后颈提了起来,手中的连弩被一掌击飞, 人一抛,落到地上,被剑锋一指,制住了。明新微连忙催马上前,急道:“那个、呃,唠秋恩。” 她转头看向杨束,奇怪道:“是不是我这问好说得不对呀?怎么一言不发就开打呢?”
那谁知道呢?
在杨束的准则里, 不问青红皂白便动手, 便算头上有罪了,因此毫不客气压了压刃,示意让他自己说。
此时屋舍内的人大约是听见了异动, 跑了出来, 见此场景, 倒吸一口凉气。
“回去,不关你事。”
躺在地上的保塞蛮男子梗着脖子, 终于说了他的第一句话。
明新微抬头看去,也吃了一惊:“银花?你怎么在此处?”
银娘子也是满脸不可置信,看看地上的阿立古,又看看明新微和杨束:“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剑拔弩张的两个锯嘴葫芦是指望不上了, 明新微只好解释道:“我们也不知道啊, 我刚冲这人问一声好, 他扭过头来, 也不说话,拿了弩箭就冲我们发威,所以, 就这样了!”
“这必然是个误会!” 银娘子快步上前,想要推一推杨束的剑,没推动,只好冲地上的人吼道:“你说句话啊!喊打喊杀的,你想死吗?”
银娘子是知晓十个阿立古捆在一起,也不是杨束的对手的,因此这纯粹是莫名其妙的找死行为,她看他到了如今,还偏生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欠揍模样躺在地上,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于是又急又怒道:“他们两位是我朋友,我用性命担保,绝对不是什么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