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对他一往情深/弑莲说(125)
“放心,不会让他死的。”方三益并不回头,对仍在手中的红冲道:“我们处境一样,你早些叫我知道这些,兴许我们早就成了一伙。”他看着红冲面露不解,转而问:“你可知道他师尊的尊号名讳?”
红冲:……
他还真不知道——如果早知今日用得上,他一定提前把全云观庭的八字都抄下来诵得倒背如流!
而了如指掌的文含徵很想提示,却连个唇形都做不出来,还没等他强行逼出声,方三益已明白自己猜对了,嗤笑道:“我就知道。方才你说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没信。”
方三益说着,便化作一道黑烟遁离水边,只留下半只似有似无的手爪仍然掐着红冲。他在枯木林中高速穿梭,文含徵便也受他操控紧随其后,没了肉身限制,他的速度太快,不出几息,红冲和文含徵已然失去方向,不知身在何处了。
冷风如罡刮在红冲脸上,活生生要剜下他的皮肉,痛得他龇牙咧嘴,偏偏又有一只无形的手还箍着他脖颈,叫他低不下头,他只能勉强抬起手臂挡在脸前,才能稍微挡一挡刀子般的寒风。
而就是这掩头之际,隐隐约约地,他仿佛看到远处有一点闪光——是的,看到。
恰在此时,方三益的声音传入耳中:“红冲,你不明白,想救他,更该与我一伙。”
红冲哪里能想到,都这时候了,方三益还在试图撺掇他入伙,他既不解,也顾不上细心琢磨方三益的意思,如今他全心全意都放到了眼前,他眯起眼睛,视野中的那点闪光反而越来越清晰,似乎并不是他的错觉。
方三益又道:“你就像以前的我,天真又愚蠢……我是好心,才不想看你落到我这步田地。”
红冲心里嘲笑:好心?话语出口却不露一丝嘲讽,反而十分真诚认真:“好心?”
“我欲救小翠之心,与你欲救他之心无异。”方三益絮絮叨叨:“哪怕我魂飞魄散,也一定要救下小翠……”
倏地,红冲闷哼一声,似乎是呛了寒风,一口气卡不上来。
方三益并不在意,自顾自道:“引心丹救不了他们……不,是寻常的引心丹救不了他们,但如果有了丹方,如果由我亲自炼制,就一定可以——”手爪神经质地晃了晃红冲,“你明白我意思么?只有我们自己可以,只有我才不舍得伤害小翠……你不该让他服下那颗引心丹的。”
他语无伦次,话语也颠三倒四,莫说红冲如今脑中剧痛难忍,被他又摇来晃去搅成了一滩浆糊,根本撇不出心思来听。哪怕是全盛状态的红冲,听了这番话,也只会觉得莫名其妙,甚至笑一声莫非无晨谷的作风一向如此。
终于,在离那点闪光很近的地方,方三益放缓速度,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一处平坦的山崖边,一个几乎能够看到通向山巅之路的地方。
方三益把那只捏着红冲的手爪丢到一旁,黑烟稍稍散去,他放松了对红冲的钳制,挂泪的黑脸望向山巅,缓缓说:“上山的路就在这里……我们还有机会。”
他竟然还想再去偷一次丹方!
红冲早已放弃理解这个疯子了,但他绞尽脑汁和疯子周旋这半天,为的可不是最终被迫成为疯子的共犯!
他伏在地上,头痛得几乎直不起腰来,眼前却开始有光怪陆离的画面飞掠。伴随着漫长的痛楚,他的视力似乎正在逐渐恢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其中缘由。
能够视物的感觉对他来说如此陌生,他瞪大了眼睛,终于看到自己的手,按在地上沾染了许多土灰石砾;他微微侧脸,又看到了身旁不远处站着的文含徵。
文含徵看起来,竟然比他自己还要狼狈,方三益的血把他浑身染成了红褐色,又在湖畔摔了个脸着地,接着在枯木林中被枝桠反复抽打,如今满头满脸没有一处干净地方。
但最奇怪的是他的眼睛——那两只眼睛似乎分开值守,分别看向不同的方向,其中一只,正在望着红冲。
视线交汇不过片刻,红冲看到那只眼中蓄起泪水,但文含徵努力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大抵这只眼睛已是他能和方三益对抗的极限,他逼回眼泪,向红冲连续眨那一只眼。
红冲也几不可闻地向文含徵眨了眨眼。
这就算是信号了,红冲也顾不上自己恢复视力让文含徵如何大吃一惊,方三益终于若有所觉,回头道:“你得帮我。”
“帮。但是,怎么帮?”红冲作出力竭得坐倒在地的假象,暗地里眼珠一转,偏头寻找着方才的那一点闪光,口中糊弄道:“你答应我要放过含徵,但是我如今这副摸样,能怎么帮得到你?”
方三益诚实道:“我原本打算用文含徵,威胁你自愿献出灵魂,被我吞食。但如今,你与我处境相仿,我于心不忍……”他叹出一口黑烟,道:“那就只能让你把灵魂借给我了,但你放心,待丹方到手,我会放你们团圆,还会帮你的。”
就像红冲信口胡言时,方三益一个字也不曾听信一般,方三益这番冠冕堂皇的话,红冲也不会真的傻到相信:‘借’之一字说得好听,实则就是要拘他的魂为役使罢了。
然而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轮不到红冲信任与否,方三益轻飘飘对他说:“你好好想想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就又转过身去。
无论是吞食还是拘役,方三益想要他自愿将灵魂奉上,自然,这也是能够最大程度发挥鬼修力量的方法。
形势比人强,方三益也真心认为他会相通,会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