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对他一往情深/弑莲说(148)
“莲花比狐狸可爱多了。”乘岚伸手捏了捏红冲的鼻子。
红冲便坐起身来,靠在乘岚肩头,欲言又止:“可是……”
他分明有话要说,乘岚的心思却不知该说是不合时宜,还是太合时宜地飘去了别处。
不知妖物是否天性如此,至少在一向克己守礼的乘岚眼中,红冲的生活习惯实在有些随性。
比如此时,红冲原本穿衣服就有些不仔细,如今这番动作拉来扯去,胸口已然半敞开,乘岚目不斜视,也无法忽略这好大一片裸露的肌肤,很艰难才压抑出就要冒出喉头的那一声清咳——但还是没忍住。
夜风以迅雷不及掩耳,迅咳不及侧目之势,合上了红冲的衣襟。
红冲就知道他没在认真听,低头一看自己那严丝合缝的衣领,笑了一声:“都不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了,也还是不行?”
“行。”乘岚说:“怕你着凉。”
且不说这妖物是何等体质,便说如今已近谷雨时节,怎么会着凉?红冲正要反驳,就见不知何时,雪花偏偏飘落,池塘水面已积了一层霜花。
四月飞雪?
不对……红冲才反应过来:“你作弊。”
是幻术。
“现在相信了?”乘岚微微一笑。
幻术玄妙,是影响人心的术法,欲于此道有所进益,必须自身意志坚定、心如止水,但凡存了一丝杂念顾虑,都难免自伤。
换句话说,他如今能用得出幻术逗红冲开心,足见他方才所言非虚,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确实没在他心中激起丝毫波澜。
只是这又难免叫红冲忆起朱不秋来。
自从离开翡翠林,他也如朱不秋所说,再也没唤过一次“师尊”。
朱不秋曾说他“长大了,不好骗了”,红冲曾因为这不过是敷衍之言,如今却大约琢磨出来些所以然来——他这双眼睛能勘破一切虚伪妄象,在他取回自己的眼睛之后,恐怕朱不秋是确实无法维持幻术了。
而他因此更想问问过去。
数十年如一日的幻术,朱不秋也心甘情愿地与鬼为伍,让这场专为他而编织的美梦显得如此“天衣无缝”……莫非这么多年来,朱不秋的心,真的就古井无波至此吗?
被欺骗的愤怒,夹杂着被抛弃的委屈,曾让他萌生出千万句“凭什么”“为什么”——凭什么他这么好都不要他?为什么这么多年的感情,都能说抛弃就抛弃?哪怕是演的……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过哪怕一瞬间的假戏真做吗?
渐渐地,他却明白了朱不秋的想法。
如果一切恩怨情仇原本始于他的心愿,而非朱不秋悉心编织;如果这十余年对于朱不秋上千年的生命来说,不过是打个瞌睡的功夫……兴许他无法割舍的感情,他不肯从梦中醒来,对朱不秋来说,才是麻烦,是无事生非。
见他若有所思,乘岚问:“怎么了?”
“想起另一个会幻术的妖了。”红冲只能说。这些事他从前不曾与乘岚细说,如今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想说些什么时,却已不知从何说起。
乘岚若有所觉,安慰了一句:“人各有命,妖亦如是。”
沉吟良久,红冲终于说:“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里有什么呢?他已不愿回想,他只是说:“梦为什么比幻术难以识破呢?大抵是因为梦是我心中所求,便不会怀疑这一切。你的幻术,或许也可以如此。”
“可我怎么知道别人心中所求为何?”乘岚下意识道。
“那重要吗?”
乘岚一怔。
是啊,或许不重要,毕竟他用幻术,更多的是起到牵制、迷惑的作用。就像刑场上他叫项盗茵一时错乱,误将自己与红冲混淆,于是项盗茵连忙出手,却一掌拍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他肯将幻术的主动权更加放开,任由项盗茵所梦,而自己顺梦而为,恐怕效果还能更好。
只不过一旦让渡了术法的主动权,施术者又该如何保持清醒……他正想着,一只手就轻轻搭上他心口。
顷刻间雪花消散,乘岚敛目看去,只见搭在他心口的分明是……露杀剑的剑柄。
“这位仙长大人,修行不想,”红冲笑意盈盈地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想缠绵。*”
施术者让渡主动权,却没能维持本心,术法反叫对方钻了空子,反将一军,便是如此后果了。
乘岚脸颊飞红,很想反驳一句:那分明是红冲用这招来勾引他,分明是红冲先用美色惑人……却不得不承认,也怪他居心不够纯良,这才中了再明显不过的计。
他一时赧颜汗下,侧过头去。
红冲又换了一边,贴上他耳畔,低声说:“仙长,再试试吧。”
“恶妖”低语,落在乘岚耳中,就成了无法拒绝的温言软语。
乘岚不曾回话,只自顾自地恢复打坐,似乎已然重新入定,唯有神识微动,在红冲察觉不及之际,悄悄地施开幻术。
红冲不知他这反应究竟是答应还是无视,便提起十二分精神,却仍旧不曾察觉任何异常。
他渐渐软了膝腿,趴在乘岚的背后打哈欠。
乘岚拍了拍他的脑袋:“困了就去榻上。”
“兄长的腿上不能卧?”红冲反驳。
“能。”乘岚还是那句话:“怕你着凉。”
这回没有降雪配合他的“诳语”,乘岚便偏过头去,在红冲脸上落下一个轻如雪花的吻。
红冲眨了眨眼睛。
这……对吗?
可情不自禁也不过是这短短一瞬,便有绯色又爬上乘岚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