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对他一往情深/弑莲说(79)
乘岚于是松开他的手,眼睛却还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仿佛要生生把他的白绫灼出来两个洞。
红冲只好说:“好吧,好吧,以后我的心脉只对你开放就是了。”
“我也不行!”乘岚只觉得他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沉痛道:“你要自爱。”
“我不自爱?”这话不知怎么的,竟然点着了红冲的话头,他哼了一声,道:“是,我若自爱就不会四处认兄长了!”
他一说这话,乘岚的气焰顿时被扑灭了八分,连忙改口:“说正事,为这位双剑少侠寻一位木灵根的前辈,可是如此?”
红冲也消停下来,道:“正是。”
乘岚却说:“这事难办。”他看向师小祺,目光平静,陈述道:“你有撇不开的背景,很少有人愿意拂霜心派的面子。”
师小祺面色灰白,心知乘岚并非推诿,而是现实如此,也正因如此,他才如此想抓住红冲这根救命稻草。
天底下散修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清,可修出名堂来的散修屈指可数,红冲算是其中一个。不仅如此,红冲敢砸霜心派场子赢师仰祯、敢众目睽睽之下不给乘岚面子,这便更是难得。
师小祺梦寐以求的,大抵就是有朝一日能成为这样的人。
他一时无言落泪,乘岚甚为不解。
红冲逼音成线传入乘岚耳中,替师小祺解释道:“他们霜心派很多纠葛,总之,在霜心派没人教过他。”
闻言,乘岚若有所思道:“三灵根,无人指点,却能结丹,你已走出一条自己的道,何必寻求复刻他人之路?”
师小祺从没想过自己能得到这般评价,怔在原地,半晌,才迟疑道:“我有一条自己的路吗?”
“如何不是?”乘岚笑问。
反问一向令人倍感压力,偏偏在此时十分鼓舞人心。
师小祺抹了一把满脸泪痕,指腹擦过唇边时,他才意外地意识到,自己居然是微微笑着的。
可察觉到这一点时,他竟然又觉得想哭了。
仿佛乘岚的一句话烙进他心里,又一路烧到了脸上,以至于他眼眶炙热,像火苗在眼皮里生了根,烫得再也兜不住了。他又是一番倾盆大雨,想浇熄眼里的火——会有人笑着哭吗?大抵会吧。
乘岚劝好了他,本以为一派皆大欢喜,红冲却煞风景道:“但他要转修木道,总得有个懂行的人指点吧?”
如此不合时宜的话,红冲不是头一回说,但这一回,乘岚还是觉得无端头痛,他拉了一把红冲,低声道:“究竟为什么一定要转修木道?”
他问的,也正是师小祺一直不解却又不敢问之处。若师小祺当真是木天灵根,却误修了水土两道,如今转修木道也算是重归正途;可他既然是三灵根,那择其中任一、任二灵根修炼皆可,甚至三道同修亦无不可。因而乘岚与师小祺二人一直不明白,为何红冲要一口咬定转修木道。
红冲却更是一脸不解,似乎质疑他的乘岚、师小祺二人才是莫名其妙的一方,他理所当然道:“他适合修木道。”
乘岚只觉得额角的青筋都弹起了《八面埋伏》,“你不能仅凭一个“适合”,就替他做出决定。”
“我与他已说过一回了,他并无异议啊。”红冲转向师小祺,重复一遍:“你不够宽容,亦有好勇斗胜之心,这是你与水道、土道都不合之处。但你坚忍不拔,遭遇不公郁愤多年,却从未轻言放弃,你确实是天生的木道。”
“言之有理。”乘岚淡淡道:“但还是不行。”他转头看向师小祺,问:“你怎么想?”
师小祺眼睛还湿润着,眼珠在两人间转了两圈,迟疑着说:“我……我听红兄的。”
乘岚点点头,口中却道:“所以不行。”
红冲的提议屡屡被否,心中大惑不解,难免有些不爽。他双臂环在胸前,用一声冷哼表达不满。
乘岚却不看他,仍注视着师小祺,心平气和道:“若你真心想修木道,自有千万条路可走,届时再来找我。”话落,他对师小祺轻轻拱手,道:“失陪。”
这是送客的意思,师小祺思绪纷纷,他既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却也不敢像在红冲面前时那般对乘岚耍赖,苍白的脸上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干干地道:“多谢乘……”
“他还没帮你呢,你别谢。”红冲抬手打断他。
于是,师小祺这一声道谢又卡在了嗓子眼,不知该不该继续吐出。
乘岚本是想待师小祺走后,再与红冲细细讲道理,这大抵就如昨日为引心丹一事二人起争执时一般,若是二人间有矛盾,乘岚惯于关起门来说话,是不想叫外人看笑话,也是生怕红冲失言冲撞了他人。
红冲不是不懂,所以那时,他听话地顺着乘岚,被他拉进屋中。
可今日,红冲却不想给这个面子。
从他误打误撞惹得师小祺道心混乱那时起,他自认二人算是结了缘,便不能再把师小祺看作外人。
乘岚作势欲拉他走,红冲反手扣住乘岚的手腕,执意道:“把话说清楚再走。”
他微微一顿,也不在乎师小祺是否还在一旁,一阵见血道:“你怕他没个主见,若是听了我的话转修木道,却不得进益,便归咎于我,赖上我,是不是?”
师小祺闻言,尴尬地无地自容,连忙想解释:“我不会……”
乘岚本是极力想维护双方的面子,如今红冲硬要撕开这份体面,他心里又冤又气。
他自以为这一夜二人算是渐入佳境,虽然如今红冲的行为仍然常在他意料之外,可在他心中,红冲的作风已从‘给脸不要脸的蠢人’摇身一变成了‘独树一帜又率性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