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尔塔文明自诞生以来,所行所选都是泰尔塔子民的意志,而并非神的旨意。无知愚笨者将一切好事者归于神,一切坏事者怨憎于神,这是错误的。”
“王,是泰尔塔文明前行的带领者,除了强大的力量外,她应当有自己的意志,自己的责任,自己的勇气,自己的智慧。”
“唯有如此,王才能是一个真正的王。”
“我很高兴。”阿兰朵看着莱蒂西亚,“你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王者,而我,也终于可以离开了。”
在这一天,阿兰朵召集了所有的大臣们,祭司院的祭司们。在圣树花开,充满了花香芬芳的这一天,阿兰朵将圣树的王冠戴在了莱蒂西亚的头上,也将权杖交给了她。
她对着大臣们、祭司们、泰尔塔的子民们宣布。今日起,莱蒂西亚真正地成为了泰尔塔文明的第六代王。
大臣们在最初的慌乱后才逐渐平静了下来,他们向六代王行礼后,又看向阿兰朵。
“神使,那么您呢?”
他们这些人,都曾经见证了神使的强大,或者说神赐之物的厉害。
那个始终被挂在阿兰朵胸口的海螺,即使它看起来普普通通,可谁都知道,当它响起的时候,它会使万物平静,再强大的法师们也会失去战斗力,从而陷入短暂的沉睡。
“我将离开这里,继续去寻找神的国度‘大海’。”
大臣们欲言又止。
他们不是很愿意神使离开,更不愿意强大的神赐之物就这样跟随阿兰朵而去。但阿兰朵的意志十分坚定,也没有泰尔塔人敢阻拦她。
当热闹归于平静,在第二天的清晨,阿兰朵独自踏上了一艘木船。
阿兰朵就这样消失在了永恒大陆,没有一个泰尔塔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再没有一个泰尔塔人遇见过她。
......
这些年来,随着地球气候逐渐恢复正常,原本厚重的冰层与积雪都开始融化,永恒大陆之外的大河,也在变得愈发的宽阔与危险。
当大河之上的风浪来临时,本就载重不高的木船就会在风雨之中摇摆,变得极其危险。
每次到了这时候,阿兰朵就会吹响海螺。
神的力量,会让风雨都平静下来。
离开了永恒大陆后,阿兰朵再次去了光明与圣曜大陆,只是她已经太老了。她弯着腰,白发苍苍地和每一个向她微笑的泰尔塔人打招呼。
没有人认出她。
再之后,她又回到了自己曾经在大河更远处发现的小岛上。她一个人安静地在小岛上生活了两年,将圣树的种子撒满了小岛的每一个角落。
在第三年的时候,她启程了。
这一次,她驶向了大河的更远处。阿兰朵知道,也许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的木船飘向大河的更远处,当漂泊久了,她早已忘记了具体的时间。
就比如此刻,她坐在木船的船头吹着海螺。
当风雨平歇的时候,她只记得每一次的清晨,初升的太阳都有着耀眼无比的美丽,大河之上的落日也更是绚烂漂亮。
“神阿。”
阿兰朵放下了海螺。
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的她感觉格外的有精神,但这种精神带来地又有种奇特的疲惫。
她跟着木船漫无目的漂泊。
阿兰朵想起了昨日的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来时候的样子,真的太美了。就像是...就像是......阿兰朵回想起了她进到神国度的那一天。
就像是那时候年轻的她。
那样活泼,那样的无畏,也那样的无知。
她看到过真正的圣树,是遮天蔽日的庞大,真正支撑起了苍穹。
她看到了泰尔塔人真正的故乡...还有...一切之上的神。
“神阿。”阿兰朵又呢喃了一声。
那种格外精神的感觉正在消退,反而是疲惫感愈发重了。阿兰朵坐靠在木船上,她努力抬手,双手就这样握住了海螺。
她恍惚地确定了一件事,她的寿命正在到达终点。
阿兰朵对死亡并不畏惧,她微笑着回顾了自己的一生。仔细想来,她的一生不算太顺遂,但也不算糟糕,更没有什么遗憾。
至少她面对自己命运的每一次选择,都是自己意志的决定。
那么好像,也就没什么可惜的了。
不过...阿兰朵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没有了睁开眼睛的力量。
不过...好想回到故乡啊。
......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当清晨的第一缕风吹到高山之上时,李子木在风中感受到了一股浅淡的思念以及一点熟悉的感觉。
“我知道了。”李子木想起了那个因为他抓取‘时间中已发生的事’时,那个意外被捕获了‘意志’带过来的泰尔塔人。
风在告诉李子木,那个泰尔塔人快要死了。
她的意志如同风雨中的烛火,已经熄灭到只剩下了一点火星。也许是因为今天天气很好,李子木去‘见’了那个叫阿兰朵的泰尔塔人。
她飘在大河之上,苍老的面容上没有因为死亡而产生的惊恐,反而有种温和的平静。
李子木‘看着’她。
他在这个泰尔塔人身上看到了一个宽厚、怜悯、坚定与自由的灵魂。
在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时候,阿兰朵感受到了一种万物向她敞开怀抱的温暖。
是神在注视她吗?
只是她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最后的最后,太阳从大河的一边升起来了,阿兰朵的指尖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鼻尖嗅闻到了圣树的花香。
但是...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李子木叹了一口气,他带走了阿兰朵已经没有了温度的身体,将她安葬在了高山之下的冰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