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志(217)+番外
时间回溯现在,天色渐晚,萧霖秋忍不住偏头看向明忆鸿,“阿忆,既然第二步已经完成,这些事情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
明忆鸿摇摇头,[不,还有无关紧要的最后一步。]
“无关紧要?”
萧霖秋来不及反复斟酌,他的目光就被默默离开的纸鸢吸引去。
他轻拍明忆鸿的手臂,然后加快脚步追赶上去。
他跟着纸鸢的背影来到杳无人迹的石涧峰,他看见纸鸢俯身坐在崖边,就如同当初在妖界的时候。
萧霖秋并不急着走过去,他反而转身前往往长鸣的旧居,他行至庭院内,取下垂挂在走廊边沿的油灯,他将其重新点燃后,才堪堪踢脚往纸鸢的方向走去。
他刚放下油灯,沉默的人便忽然开口,“既然你们知道所有的一切,那为何不避开老头的死?”
萧霖秋靠在树的背后,解释说:“这是长鸣长老的决定。”
“之前贤松险些察觉出我们的目的,是长鸣长老刻意暴露留影石的存在,让贤松把矛头对准他,我们的计划才没有被打乱。”
“可他为什么……”纸鸢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萧霖秋立刻回答道:“因为长鸣长老亲口说过,唯有他的死,才能彻底安定贤松的疑心。”
纸鸢的肩膀不停颤抖,她蜷缩成一团,几度张口,终是无语凝噎。
萧霖秋也没有说话,他顺手折断长草,不断折动、旋转。
没过多久,纸鸢的声音便再度响起,“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你有。”萧霖秋简略道,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手中的草藤上。
纸鸢啜泣几声,方启唇说:“这个世界太坏,让我不得喘息。”
“那只是你看见的世界,你并没有看清它的全貌。”萧霖秋坦然道:“纸鸢姑娘,支撑你活下去的可以是任何东西,唯独不能是人。”
“世间千变万化,人心亦是如此,到头来你所在意的人,不过是所接触的片刻美好所化的枷锁,想必你听过物是人非的道理,倘若你所寄托的人和以往截然不同,甚至变得更坏,那么你心中的信仰就会随之崩塌。”
纸鸢轻摇晃脑袋,语气颤抖,“我不明白。”
“其实很简单,我可以为你指条明路。”萧霖秋停顿片刻,又继续说:“你精通药理,可以带着这份学识去人界走一番,那里的人,性格多纯良,你若细心替他们医治病痛,他们也会真心待你。”
“从前你总是一个人在山间幽林独活,你不妨去喧嚣人间看看,说不定你能从人界找到活着的理由。”
“活着的理由?”纸鸢呢喃道。
当她转头的同时,恰好看见萧霖秋递来草编狗,一时之间,她的眼眶再度湿润。
等纸鸢接过草编狗后,萧霖秋便作势离去,他指了指放置在地上的油灯,“夜还很长,你记得提上灯,否则会迷路。”
风声轻缓又温柔,被凉夜模糊的心,也因这盏油灯重得光明。
翌日,晨光熹微,露水滑过枝丫砸在泥泞的土壤中。
仙界依旧如从前,没有丝毫变化,旻尊再度继位,收拾贤松留下的残局。
三人告别仙界之际,旻尊出面相送,不过碍于萧霖秋的身份争议过大,他们不得不趁仙使修炼前离开。
“三位一路保重。”旻尊向萧霖秋伸出手,目光慈祥。
萧霖秋从容握住对方的手,他脸上的笑容虽未褪去,嘴里的话却意味深长,“旻尊坐观全局,对这场戏可满意?”
旻尊笑而不语,他不轻不重地拍打萧霖秋的手背,旋即转头看向同明忆鸿说话的花溪舟。
“改变世界不容易,改变根深蒂固的内心更是道阻且长。”萧霖秋丢下这句话后,就转身朝明忆鸿的身边走去。
当初萧霖秋被关进禁灵盒前,那些为他引路的鸟,就是藏在暗处的旻尊所为。
与贤松之间的争夺,获利之人恰好也是隔岸观火的旻尊,他借萧霖秋的手,除掉贤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人确实可以堪当仙界掌权者之位。
萧霖秋抬手使阴爻碎片浮现于掌心,这是之前在禁灵盒中拿到的,“那这枚阴爻碎片,就权当是旻尊赠与的告别礼了。”
他浅浅点头同旻尊告别,然后便转身朝明忆鸿等人的方向走去。
可他还未走近,就听见花溪舟激动的声音,“明先生,我听希羽说,你当初住的天南星,在夜晚会看见许多漂亮的星星,等来日你可一定要带我去看看啊!”
“好。”明忆鸿郑重地上下摇动斗笠,一旁的小二十也老气横秋地拍拍胸脯,她似乎是在向花溪舟保证这件事。
这时,萧霖秋上前说:“阿忆,我们该走了。”
明忆鸿转头看过来,“先等等。”
话音未落,明忆鸿伸出白净的手,拉开束缚自己的斗笠。
“阿忆,你的手——”萧霖秋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
他分明记得昨晚睡觉前,对方的手还是被黑痕完全覆盖的模样,怎么现在其手上的黑痕突然消失不见了?
转眼间,斗笠被取下来,明忆鸿被黑痕所侵蚀的脸竟也恢复完好。
这是萧霖秋首次看见明忆鸿最初的模样,他的心先是急促跳动一瞬,似是在慢慢适应这个“陌生”的人。
他看见对方容貌的瞬间,脑中就不自觉提诗赋雅——风月皆醉,花雪暗淡,仅衬一人尔。
“十九,你怎么不说话?这样还是不行么?”明忆鸿的语气有些沮丧。
迟钝回过神来的人立刻摇头,他急促说:“没有,你现在很好看,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