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庭秋(15)CP+番外
那李晏贞找上他,用人换取更可观的财富。
他幼时过的是没钱的苦日子,如今有了机会去套更多的金银财宝,他眼里就没了别的顾虑。
可事发之后,他曾一度不眠于数个夜晚,更多的钱确实让他的来府更光鲜亮丽,让他的妻儿能够不为钱财而忧虑,可这却让他陷入了无尽的恐惧。
甚至到后来起了杀人的念头,但方文州没死成。
日复一日的痛哭与悔恨,终于在看到李晏贞欲卸磨杀驴的眼神时,下定决心结束这一切。
在马车他心生一计,陪李晏贞演一场戏。
他藏起了真正的账簿,随便给了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拿的卷轴让小吏去抄写,那人半夜里抄的账簿到处都是对不上的数字,根本就是乱七八糟乱写一气的东西。
而后跟自己儿子来晋交代清楚,让他带着真正的账簿来找禾苑。
来晋一口气说完又将头重重磕了三下,略微见了血。而后忐忑不安的跪在地上等待禾苑的发落。
禾苑撑着首,阖眼想了许久,而后叹息道:“保你来府上下人的性命可以,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着,他端了茶盏,开了盖,稍稍愣了神,泯了一口,又侧头抬眼睨了一眼江意秋。
他茶盏里的茶被换成了鲜奶。
江意秋回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又敛了起来。
听见禾苑如是说,来晋稍微松了口气,接着听他道。
“礼部如今无主,皇上已经差人拟了圣旨,欲让你上位。但是你得拒。”
来晋知道太子殿下先前提携了礼部的沈尘尘,此人在这之前与他没有过交集。
但沈尘尘担任礼部侍郎之后,他们之间的交涉变多。
一段时间的相处中,他也发现沈尘尘此人才学不浅,甘心拜服。甚至后来他发觉沈尘尘并没有因着他父亲来彦之前打压他,而对他来晋抱有成见,足以见得沈尘尘此人胸襟开阔,是个值得结交的人才。
要让来晋给沈尘尘让出位子来,他心甘情愿,但要怎么安然无恙地拒绝靖王下的圣旨却是个难题。
他也曾听闻父亲讲过一些靖王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的事情,印象最深的就是据说有一次十来个尚书侍郎横尸于大殿内,那般血腥的场景不是他父亲亲眼所见,是李晏贞亲口所提。
而如今的靖王,病体未愈,肉眼可见的日渐消瘦,近几年也很少大动肝火,但听闻了那一桩惨案后,来晋更加心生恐惧。
公然抗旨必然需要一定的胆色,要能经受得住天子的怒气,他连靖王的面都没见过几次,更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此刻却要他去完成这样一件对他来说堪比登天的难事。
一时不该作何回答。
禾苑似是很爱喝那“茶”,端着茶盏又泯了几口,对来晋安抚道:“你放心,我也会去和父皇谈谈,你不必如此紧张。今夜天色也晚了,你父亲的事还没安排好,我派人送你回府,你府上一干人等的性命有江大将军作保,不会有事的。”
来晋闻言,怆然涕下,伏低身子道了好几遍谢,之后被送回了来府。
屋里地龙还在烧着,外边都听不见狗吠声了,一片寂然。
江意秋懒散地坐在椅上对禾苑问道:“这就能跟上次去兵部的百户查到的事情能对上了,兵部户籍一片混乱,你觉得那一批“消失”的人,会被李晏贞用去干什么呢?难不成是私养亲兵?不会吧,他有这么大胆子?”
禾苑仔细剪着灯芯,看着被光映出来的两个人的影子,回应道:“这个我暂时还没有头绪。不过这个李晏贞,父皇真的是太过器重他,都已经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步。我总觉得有别的理由,是因着别的什么。徐尚书上次来说,兵部目前军纪涣散非常,而方尚书又言账簿一事,今夜来晋请罪,这倒是连起来了。这个李晏贞……”
江意秋仰头靠着椅背,长呼一口气,道:“十六年前,我父亲兵败,是他稳住了边关。皇上信任他,也不是没道理。”
禾苑思忖着,又似乎察觉到他微弱的低落情绪,禾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又快到冬天了,下个月估计初雪就来了。你刚打了胜仗,又封了乾圣王,今年去看他们,他们肯定会为你高兴的。”
江有临兵败边关那一年,江意秋才两岁,还没开始记事,对于父亲的记忆很少很少,对母亲的也只有那么一点。回忆里,母亲总是牵着他去梅林,母亲总是在梅林一站就是一天,从白天到黄昏,等一个不归人。
江意秋收了情绪,此刻已经快到丑时,他立起身到禾苑面前,示意他回房歇息。
小年已将寝屋内提前打点好,禾苑跨过门槛,便闻见和之前不一样的熏香的味道。他疑惑的目光投射到江意秋脸上,他也不避开,直言道:“我送你的,也是我亲手做的,不好闻吗?”
这香闻起来确实好闻,与之前的好闻不同。
徐瑶瑶做的香带着花香、木香,很沁人心脾,江意秋这香更多的是一种自由的青草的香味,仿佛能闻到山野间自然的味道。
禾苑弯了弯眼睛,笑道:“好闻啊,谢谢。”
又纳闷儿江意秋现在几乎每天都守在他身边,不在的时候也是去将士们训练的校场,或者是被召进宫,又或者是在帮忙保护方文州,哪里腾得出时间来做香?而且他什么时候学会做香的?
江意秋看着人高马大,一副糙汉子的样子,做香这种细致活居然也能做得来。
——
翌日,禾苑一早去了养心殿,听说靖王这两日精神仍是不太好,可太医诊脉后还是说公务太多太杂,劳心劳力休息不好所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