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爵钗(10)
小芙没了辙,只能再次开了门。
几个汉子都是营中出身,别的没有,力气奇大,又会整饬物件,不一会儿便帮小芙将所有的空酒坛子一一摆在了门外,还摆得特别整齐。
他们办完了事儿,又进了后院,将小芙缸里桶里所有的水都满了,就连散落在墙里墙外的苞米们都摆得好好的。
办完了这些事儿,他们最后来到小芙跟前,点头哈腰地问她:“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小芙面无表情地道,“滚。”
汉子们心满意足地离开酒肆,回去复命了。
他们走的时候郝赞刚来,见里里外外都已经被拾掇得干干净净,顿感轻松不少。
“小芙,他们是什么人?”郝赞好奇地问,“怎么对你这样敬重?”
小芙翻了个白眼:“仇人。”
小芙没有同他说那些来的人的头头是纪府里的贵客,是护卫景王来峄城的骠骑将军宇文渡。
郝赞不明白了——如果是仇人,怎么这样照顾小芙呢?
第16章
围地则谋(四)
既是小芙的仇人,那便也是他郝赞的仇人!
“那就关了店门,再也不叫他们进来。”郝赞道,“小芙,你去我家里躲两天?”
小芙知道郝赞有一肚子的阴谋诡计。
郝赞的娘年纪大了,没别的想头,就想着给郝赞找个媳妇儿,这事儿所有东街的街坊都知道。
若是跟着郝赞回了家,回头郝赞的娘就要对东街扯着嗓子说郝赞讨上媳妇儿了。
“我才不去你家。”小芙又对郝赞道,“有人来找我的事儿,你别往外说出去。”
郝赞点点头——其实小芙不知道,她这样孤身一人来峄城,人又长得好看,街坊邻居有些坏心眼儿的,将她说得很是难听。
如果知道这么多男人来找小芙,小芙的脸怕是便要被她们喷烂了。
郝赞打算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了。
俩人吃饱喝足,刚回了酒肆,便听到外间又来人问。
“小芙姑娘在吗?”
小芙以为宇文渡的人去而复返,抄起柜子上挂帘子的杆子便走了出去。
外头站着个斯斯文文的小童,手上端着个木托盘,见她出来,朝她垂了垂首,道:“我家大公子命我送这个给小芙姑娘。”
小芙将挂帘杆藏在身后,问:“你是纪家的人?”
小童说是,将托盘往她身前一拱。
托盘上放了套衣裳,材质非是绫罗绸缎之流,只是寻常棉布。颜色是纪老爷头顶的那抹葱绿色,鲜亮却不扎眼,又很耐脏。
无论材质还是样式,都比小芙之前干活时候穿的那件好看多了。
除了衣裳,托盘里还放着一大一小两块银子,小芙一看便知小的是五钱,大的是十两。
小芙收下衣服和五钱银,将十两放了回去。
“我只收我该收的。”小芙说,“同你们大公子说,我不要纪家的脏钱。”
小童嘴巴张了张,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便离开了。
人一走,郝赞便一脸痛心地走了过来。
“他给钱,你怎么不收?”郝赞恨铁不成钢地说,“十两啊!你一个月才几个工钱?就是不吃不喝干上三年都攒不来十两!”
小芙哼了一声,“我要是收下,昨儿那事儿岂不是就过去了?”说着将银子放进柜台,等着东家什么时候回来替她冲账。
郝赞坐了下来,唉声叹气地说:“咱们小门小户的,跟纪家没法儿比。人家如今还接待了摄政王。只要同那景王搭上一句话,整个兰陵便都是纪家的了!日后啊可得罪不起…”
言外之意不过是放下这件事。
小芙没理他,趴去了窗边,看着街道上来来回回的行人。
“他们怎么还不走呢。”小芙又问。
郝赞以为小芙说的是景王。
“景王是什么人?人家是这个!”郝赞伸出大拇指比了个一,“皇帝的天下王爷当家,帝京里头得多少人恨他?现在知道他来了峄城,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万一他们偷偷摸摸在青檀泉里头下了药怎么办?肯定是先打点儿泉水上来,用什么银针啊什么的都试一个遍,再叫身边人喝。如果身边人三五天没有毒发身亡,他才会浅尝一小口呐…”
小芙也伸出了大拇指——不得不说,郝赞有时候还真是机灵啊。
第17章
围地则谋(五)
忙碌而充实的一天又过去了。
申时刚过,太阳便有向西坠的意思。小芙同郝赞将外面的空酒坛一一搬进了店内。
郝赞依然不死心:“小芙,今天去我家吧?省得毛头小子们再来烦你。”
郝赞不知道那些是骠骑将军的人,也压根不会联想到小芙这种连饭都吃不起的卖酒娘会认识当朝镇国大将军的儿子。
他不说,小芙差点儿忘了——除了早间,今天一天都没看到宇文渡和他的人了。
小芙自然也不惦记他。
只是正要关店门的时候,白天来过的那名纪大公子的小童又来了。
小童客客气气地对小芙拱手:“姑娘,我家大公子要订五坛酒,想请您明日送到府上。”
一听要去纪府,小芙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这生意我不接!再也不送酒上门了!”她作势要关门。
小童急急地上前,冲她拜了又拜。
“我家大公子已经查清楚了,他说正是他们纪家对下人管束不周,才冒犯了姑娘。想赔您些银两,您又不收,便想订几坛酒,顺带当面向您道歉。”
小芙打开了门:“想要道歉好说,可他怎么不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