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爵钗(227)
萧冠姿见惯了会使手段的倌人,头回见这等野菜,不免想要试上一试——这一试不得了,罗汉底子哪里是那些个面首能比的?就像现在,她魂都飞出去了三四回,
公主伸出手,在他光溜溜的头顶上抓了一把。纤纤十指上养了半寸长的指甲,划得和尚头顶的戒疤渗出血珠。
崇殷不动了。
萧冠姿软软地瘫在他怀中,待喘匀了气儿,才懒懒地命令:“抱本宫上床。”
崇殷没说话,却极为听话地将她抱回床上。
萧冠姿仰面躺在榻上,青丝散落一床。
未料她伸出一脚,将人踢下了床。
崇殷坐起身子,见公主一个斜身歪进揉乱了的被子中央。
她撑起上半身拿起床边烟杆,半阖着的眼尾朝他勾了一勾。
不必她开口,崇殷俯身上前替她点燃。
公主躺了回去,一手举着烟杆,一手搭在光洁的小腹。窗外光线落在她皮肤上,细腻得连绒毛都泛着淡淡金光。
崇殷看得火烧火燎地难受。
萧冠姿看着和尚又起了兴,笑了笑,烟杆挑起他下巴,吐了口烟雾在他嘴边。
崇殷被迫仰起头,那气味熏得他想要咳嗽,却只能忍着。
“和尚。”她笑着问他,“你觉得本宫好看么?”
崇殷抬眼凝视她半晌,道:“殿下容色姝丽,殿下是贫僧所见最美的女子。”
烟杆热度自下巴上传来,烫得灼人。
萧冠姿沉下了脸。
“我有一个堂姐。”她慢慢道,“我与哥哥一母同胞,但他眼中只有我堂姐。偶尔,哥哥他也对我不错。皇祖也是,我出生得晚些,理应备受宠爱,但皇祖也只是在看到我的脸时才会笑笑——你猜,这都是为什么?”
崇殷摇头。
萧冠姿收回烟杆,摸了摸自己下巴,神色淡淡道:“因为见过我们的人都说,我同堂姐有五分像。”
崇殷定定地看着她。
萧冠姿嘴角慢慢勾起。
“你以为我会不平?”她自言自语说,“不,即便我恨,也恨自己同她相似五分,不是六分八分。”
崇殷动了动唇,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萧冠姿抽完了一杆,将烟杆放在他面前,再次命令:“去添。”
崇殷遵令,正欲起身,却听到寺内传来与平日不一样的钟声。
“这种钟声,你应当未听过吧?”萧冠姿挑眉,“我那短命的哥哥应当是死了。”
崇殷又在看她,企图从她眼底看到一丝悲恸。
然而却没有。
她反倒是来了兴致,伸臂勾住了他颈项。
“皇太子一死,这丧钟要敲一万杵。”她笑道,“来,和尚,让本宫瞧瞧金檀罗汉是如何撞钟的,能否敲一万杵来?”
崇殷呼吸声渐重,又听她在自己耳边说:“据说驸马气力盖世,和尚若敲得好,我就带你回宫。届时和尚同我那驸马比上一比,看谁更合我意。”
崇殷眼底闪过一丝嫉色,低头张口咬上她薄薄唇角。
钟声万杵,响彻大悲寺。弥勒佛笑看痴男怨女坐定欢喜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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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扶光还未出宫,便听姜崇道使人传了消息过来。
“皇后常住大悲寺,她应当不会回来。”萧扶光回首问,“太后呢?”
“太后说,她同萧家恩怨已断,无论是她,还是旁的什么人,生老病死皆与她无关。”小宦官垂首小声道。
“好,好得很。”萧扶光咬牙切齿,“阿寰在时,也算得上是孝敬她们。如今他一走,这些人竟连装都不装了!”
小宦官犹豫了一下,又道:“大悲寺那边来人说,平昌公主已起驾,正在回京的路上。”
“平昌?”她面上微有疑色,旋即便点头,“平昌是阿寰的妹妹,如今阿寰一走,她自然是要回来的。只是…”
司马廷玉回忆起平昌公主,印象中这位公主总是深居简出,且笃信佛家,同皇帝信仰不同,是以常常避在人前,极少出面。
平昌公主年末要下嫁骠骑将军宇文渡,且皇太子萧寰一死,她定是要回来的。
萧扶光摆了摆手,那小宦官一躬身便下去了。
司马廷玉问:“为何提起平昌公主,你面色不大好看?”
萧扶光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平昌…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她道,“若非怕人误会,且陛下同大将军宇文律有些交情,其实我并不赞成平昌和宇文渡的亲事。”
听到宇文渡,司马廷玉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萧扶光却说:“等你见着平昌就知道了。”
第208章
西登玉台(八)
长阔官道前,宇文渡一早便带人候在这处。
他垂首看了看自己刚刚痊愈的腿。
自打从峄城回来之后,宇文渡便对父亲宇文律提起自己不想尚公主一事。
宇文律行伍出身,不多废话,直接抄起棍子招呼他。
宇文渡十分硬气,宁吃下狠棍也要表明自己决心:拒娶平昌公主。
宇文律又岂是任由小儿拿捏之人?十几棍下去,直接打断了他左腿。
“你以为你有今日都是靠谁?!”宇文律拎着棍子边打边道,“若非姓宇文,你狗屁不是!”
戎马一生的宇文律浑身上下脂包肌,打起儿子也不留手。宇文渡纵是被打断了一条腿也不吭一声,倒也算得上是条汉子。
只是宇文律最后将奄奄一息的儿子提起来时,从他怀里掉出个袋子。
宇文律将他丢在一边,伸手捡起来,从里面掏出一双筷子。
“什么玩意儿,还当个宝贝似的。”宇文律随手折断了扔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