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好打工就要继承家产(52)
唐枕小声问:“咱们不进去吗?”
他忍住冲动:“再等等,看看他们还隐瞒了什么。”
雁秋还想多听点,但老天没给他这个机会。
一群人踹开大门将宴少爷和崔宛围住,自称侠义之士,不由分说就动手。
崔宛拳脚功夫一般,雁秋正要动手,就见一直歪在地上的宴少爷动了。
他一晃身就到那位刀疤脸义士近前,劈手夺下他的刀,速度快出了残影。
雁秋把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了。
唐枕捂住嘴巴,“师兄完全恢复了?”
他一点不像是受过重伤的样子,甚至出手比过去更为利落。
几十人将他与崔宛团团围住,宴少爷到底双拳难敌四手,落了下风。
天上飘起雪花。
他借着神像躲开刀疤男的砍刀,一名仙风道骨的老道隔着神像冲他喊话:“你杀人害命是事实,若现在束手就擒自裁谢罪,尚可算你知错能改。老朽与阴差也打了半辈子交道,给你求求情,下辈子还能投个不错的畜生道。”
宴少爷闻言笑了,“哪个畜生算不错的畜生?不是我杀的就不是我杀的,我问心无愧。”
“虽然不是你杀的,但那些人确实是为你而死,你是踩着三百六十具白骨才能站在这,你敢摸着胸口再说一句问心无愧吗?”
宴少爷沉默了。
他不能。
那么多鲜活的生命为他一个该死之人消散,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无话可说。
刀疤男的刀指着他,“你现在死,还能保全一世英名。”
他用鞭柄挡开面前的刀刃,“我可以忏悔,可以负责,但我不能死。”他眼神坚定,“起因在我,但整件事并非我所愿,我不承担。我可以道歉,可以赡养所有死去之人的族中长辈和孩童,但我不能死。”
“你能怎么负责?你拿什么负责!”刀疤男恶狠狠地瞪着他,“我妹妹当年在鬼市买了一支簪子就被拉去结阴亲,是你把她带回来的,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你,每逢初一十五给你上香,祈求你保佑我们全家平安团圆,可是你就是这么保的?本来家里都给她看好了相公,可就在成亲前夜她跳海了!爹娘我能养,用不着你,你还能怎么忏悔怎么弥补?你只能去死,用命来补!”
他挥舞着大刀砍下来。
雁秋没想到,原来那些给他立祠盖庙供奉他的人,祈求的不是他平安喜乐,也不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而是要他继续保护他们。
“信徒”二字,讽刺至极。
他盯着刀疤脸凶狠的表情,沉浸在这种可笑中,没注意到宴少爷在躲避大刀时被脚下蒲团绊了一脚。
耳边一声极轻的破空声,一支冷箭穿空而过,他顺手捡起脚边的竹竿掷过去,余光却见唐枕冲了过去。
“师兄小心!”他直接把宴少爷扑倒了,后背胳在一块凸起的碎石上,顺着腰椎泛起一阵酥麻的痛感,一名壮汉的鬼头斧就在这个时候轰然落下。
落在了唐枕背上。
血溅了宴少爷一脸,滚烫腥甜。
……
逃离破庙已经是后半夜了,缺月高悬。
今年的第一场雪刚停不久,地面铺了层白毯,显得那血迹更加刺眼。
唐枕疼得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师兄,放我下来……”
宴少爷装聋。
“血迹会让他们找到你的,放我下来。”
宴少爷装聋。
“师兄,我疼,这样我伤口疼。”
宴少爷调整了一下背他的姿势。
“师……”
雁秋掏出个帕子塞他嘴里,“疼就别说话。”
唐枕偏头把帕子吐了,带着哭腔闹:“我要死了,让我再好好看看你们吧!”
宴少爷装不下去了,从齿缝里挤出来两个字:“闭嘴。”
唐枕气若游丝:“师兄,真的,再不看我就看不到了。”
他从来没用这么安静的语气说过话,有气无力的,说两句话就要歇歇气儿,“我疼得没知觉了,趁着这会儿,让我跟你们道个别。我看这……山清水秀,风水极佳,就给我埋这吧,别走了。”
宴少爷迈不动步子,咬着嘴里软肉不说话。
“师兄,把我放下。”
宴少爷顿了顿,还是屈服了,轻手轻脚把他放在一棵树下。
唐枕后背的伤口生了冻疮,脸色灰白,手都抬不动,“让我……让我看看你们。”
三个人在他面前围坐一圈,皑皑白雪的尽头是泛起鱼肚白的天边。
他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扯出个笑来,“别难过,我到了下面也……也混个阴差当当,里应外合,看看……看看哪个王八蛋要害师兄……咱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唐枕死在黎明前。
……
把他安顿好时天光已经大亮,宴少爷的手冻得青紫,雁秋解下外衣要给他披上,被他拦住:“你走吧。”
“去哪?”
宴少爷把衣服披回他身上,给他把乱了的发髻重新束好:“你长大了,未来的路还那么长。这世间天高地阔,想去哪就去吧,不必跟着我了。”
“什么意思?”
“这些年带你在身边,一直把你当个孩子养,怕你独自外出不安全、怕你自己在家不安全……但是现在你长得都比我高了,是个成年人了。”
他笑着说:“你既不是我徒儿,也不是我的什么亲友,如今长大成人自该有一番天地,何必拘泥于我身边?考取功名还是行走江湖都随你,天大地大,你还有很多选择。”
“你赶我走?”雁秋有些不可置信,把他的话翻来覆去掰成八瓣才听懂:“你因为这件事,就要赶我走?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出了事咱们一起扛,只要我在,就不会让别人伤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