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好打工就要继承家产(86)
他再打量宴百川,发现他的样貌好像也跟之前有细微的差别:眉毛不那么锋利了,眼角似乎比之前窄了一点,眼尾拉长了一点,原本有些像杏眼的眼眸现在似乎有点偏桃花眼。
整个相貌都比之前柔和懒散了几分。
这是一千年前宴百川的样子。
灵魂由意识决定形态,之前他对自己的本相记忆有误,虽然在雁秋的记忆里找回来了,但终究跟周云礼之间有点说不清的纠纷,一直维持着那副样子没变,这会儿大概是喝多了的原因,竟然流露出千年前的模样来。
宴百川仰着头,觉得腰后的抱枕有点硌得慌,扭身探手拿出来扔到一边,舒服的滚了下喉结。
周云礼捏着手腕,眼神黯了黯。
当年他跟着宴百川走南闯北地抓鬼,经常在深山老林过夜。那天是很寻常的一个夜晚,他们收了一只游荡在山林里的百年老鬼,崔宛在善后,唐枕拉着他下水摸鱼做宵夜。
他本来摸鱼技术就一般,摸到一半看见宴百川脱了衣服拎在手里下水了——他刚才抓鬼时摔了一跤,滚了一身泥。
宴百川在河里把衣服洗了,又顺便给自己冲了个凉。
崔宛把火生起来,在岸上叫他:“上来烤烤,别着凉了!”
宴百川胡乱洗把脸,拧干衣服回去了。
唐枕打他一巴掌:“发什么呆,鱼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你都不抓!”
他回过神,不得要领地学着唐枕的模样扑了几次,折腾半天也就抓到一条,占今晚夜宵的五分之一。
他去折了几个树枝回来,跟唐枕一起把鱼串了,架在火堆上烤。
宴百川靠着一块石头闭目养神,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也没打理,粘了一脸,洗干净的外袍挂在旁边树枝搭起来的简易衣架上。
他怕宴百川一会儿把头发蹭乱了打绺,又湿着发受寒着凉,就轻轻抬起他的头放自己腿上,用自己的外袍给他擦头发。
宴百川睁开眼,一看是他,懒洋洋的说:“没事儿,本少爷铁打的身子,诛邪退避。”
他不理。
宴百川也就由着他,甚至还给自己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把他的腿当枕头了,惬意的睡过去。
知道宴百川累了,把擦头发的动作放的更加轻柔了些,轻轻勾起他沾在喉结上的一缕湿发。
宴百川还没睡死,觉得有些痒,咽了咽口水。
他右手还没来得及从喉结上挪开,就感觉到宴百川湿热的皮肤蹭过他的小拇指。
左手还抓着他满头半湿不干的头发,捏了满手缱绻。
宴百川在他面前挥挥手:“出什么神呢?”
周云礼从回忆中挣脱回神,给他把歪的露出半个膀子的衬衫往上拽拽,然后拉他起来往床上推,“赶紧睡吧,明天早起。”
宴百川看着他有点发红的耳垂,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一件事,借着酒劲儿问了一句他这么久以来想问却一直没机会也没敢问的话:“你真喜欢男人吗?”
周云礼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重重地跳了两下。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入职那天在密室逃脱,你对孟云说过。”
周云礼想半天才想起来,那天孟云发疯,把他当替身想弄死他,质问他为什么毁约,他当时为了拖延时间说了一句“因为我喜欢男人”。
他听见了?
还记了这么久?
宴百川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发挥出平生最大的潜力终于追上了这张没谱的嘴。
他意识到自己让周云礼尴尬了,不知所措地抓抓头发,“没事,我就随口一说,开玩笑的。你也早点回去睡吧。”
这话题来的快去的也快,周云礼确实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宴百川半推着出了门。
送他离开后,他把自己摔在床上,琢磨起来。
问这句话确实是头脑一热,这两天周云礼对他的态度有点不好描述,再加上几个月前就埋在心里的种子,又想起来上辈子的孽缘……
说实话,单纯的救命之恩,上辈子周云礼为他做到那个份上他实在有点过于感动,感动到不敢动,他甚至都不敢质疑周云礼为什么要付出那么多。
不就是给他报个仇,至于搭上生生世世吗?永远不能做个正常人,为猪为狗为畜牲,要么就是神智不全的傻子,这代价实在太大了点。
可是他不敢去想这些,他觉得自己一旦对周云礼的付出发出质疑,那就是自己不识好歹、忘恩负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若是把他喜欢男人这个条件填进去,那好像就解释得清了。
他抓鬼多年,遇见过许多为了爱人愿意放弃生命甚至是魂飞魄散的灵魂,相比较而言,为爱人报仇而导致满身罪孽不能投个正经胎好像真没什么大不了。
这真不是他大言不惭给自己脸上贴金,只是周云礼对他实在算不上清白。
想到这,他酒都醒了大半。
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怎么办?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回应吗?可是他对周云礼似乎没这个感觉,回应了那不是骗人吗?
不回应?那这算怎么回事?
再或者,也许他想多了呢?也许周云礼就是性子执拗,就是单纯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是他过度解析了呢?
宴百川少见的失眠了,躺床上翻来覆去一整晚没想出来对策,倒是又给了自己致命一击:如果周云礼当初那句“喜欢男人”是假的,那刚才问的时候他就应该否认才对,因为人对于根本不需要思考的答案是可以脱口而出的,就好比问你“上午有没有吃饭”一样,回答根本不需要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