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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猫?(61)

作者: 牛阿嫂 阅读记录

“我要的不是钱。”裴景声从未有过这样盛怒的时刻, 心脏被挤压到无法工作,痛楚与他隔着一层介质。

“那你要什么?我说了你的猫不在这儿, 它从头到尾就不属于你。”

罗闵对待他像在安抚一个无理取闹的稚童, 又像是走投无路了只好用赔偿了事。

裴景声太自傲,他只信自己亲眼所见, 只遵从自己内心行事, 在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前,他绝不肯能就此离开。

“我要怎么相信你这样的人?”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罗闵,冷峻的下巴傲慢。

他看着罗闵, 就像看着一只淋湿在墙角的老鼠,温文尔雅均是虚伪的面具。

只要他愿意,这里的每一块砖土都将合法属于他,凿开墙体,挖开路面, 让黑猫再也无处遁藏。

罗闵于他, 也不过是无意间发现砖缝中长出的嫩苗, 一时兴起的关注, 改变不了什么。

即便他有错,又怎么样。

轮不到罗闵提醒, 更遑论指责。

人与人之间,埋着更深且不可跨越的鸿沟。

轰隆一身雷响,雨滴重重击在雨棚, 罗闵看着裴景声钻入铺天盖地的雨幕,听黑猫的名字高高低低响起。

风刮得太急,狭窄的巷道如鬼魅哭泣,很快人声便不可闻了。

裴景声走了,罗闵却还站着。

那张卡依旧躺在柜台上,罗闵没有收回,裴景声更没拿走。

他想裴景声一定会回来,因为他注定找不到黑猫。

他没办法告诉裴景声真相,文文压根就没存在这个世界上过,从头到尾只有他罗闵在招摇撞骗,无论是人还是猫,都只有一个罗闵。

该用更直接点的方式说,你找的那只黑猫死了,被年久失修的墙面落下一块砖压在地底,或是突然生了急病一命呼呜,而尸身被他丢进了不远处那条奔流不息的长河之中。

他不知道它的主人对它用情至深,应该留下它让他们再见最后一面,这点钱就当是体恤金。

这样说,裴景声是不是就会接受。

还是说,人总是对死去的挽留不了的用情至深,一辈子都陷入自己创造的真挚的爱中无法自拔,不容旁人打破呢?

疾风骤雨,电压不稳,灯泡跳动了两下,勉强稳住了光亮。

在城中村,停电是很寻常的事。

刮了风要停,落了雪要停,霜冻了更要停,有时连原因也没有,隔了一条街的楼房还亮着灯,城中村又是一片黑暗。

待在房间内,伸手难见五指,罗锦玉不许他点蜡烛,更不许他走开。

罗闵年纪小时总被她抱在怀里,长大后就隔开了段距离,罗锦玉坐在床头,罗闵靠在椅背,彼此的呼吸声与楼上楼下的走动都听得很清晰。

罗闵看不清罗锦玉的脸,与此相对,罗锦玉应当也是认不清的。

但更多时候,罗锦玉总能精准地面向他,语调柔和地和他讲过去的事,讲她和爱人的相遇、相知、相熟再到相爱,她很少提到在此之前或之后的经历。

似乎除了那段爱情以外的任何事感动不了她,她对幸福以外的任何事都很难接受。

她极少谈及柴米油盐,饱含着浪漫因子,温柔细致地向她的孩子讲述:

“他就像从天上突然掉下来一样,我们看到彼此的第一眼就决定在一起生活。他不太会说甜言蜜语,但每时每刻,我都能从他的眼睛里感受到蓬勃的爱意。”

罗闵知道那是一个犹如朝阳在她心中升起的男人,可他们最终仍旧分开,结局早已注定。

但罗锦玉仍然含着情切与向往地说道:“他告诉我,世上有极少一部分人无论如何都会相遇,命运是早已注定的,即便我们错过千百次,也会不经意间重逢。”

她停下来,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孩子不会再爬到自己的腿间,伸长短短的手臂摸着她的耳垂问:“为什么呢?”

她自顾自给出了答案:“爱会驱使人做任何事,它永远不会消磨。”

虚无缥缈的爱呀挂念呀,半点沾染不了她的孩子。罗锦玉无法忍受他的沉默,叫他,“云乐,和妈妈说句话。”

还是沉默。

床板嘎吱作响,罗锦玉站起身来,空茫地不知看向何处。

太黑了,罗闵睁开眼与闭上眼看到了同一幅景象。

轻轻吐出一口气,他温顺地回答:“妈妈,我听到了。”

……

“你听到了吗,罗闵?”话筒里传来男声,迫切地确认接听电话的人是否专注。

罗闵睁开眼,“嗯。”

“你知道我是谁吧?”

“魏天锡。”

“你知道我找你多久吗,你在哪?”

“在家。”

平和的对话让魏天锡卸下戾气,他终于恢复了清朗的声线。

“你还好吗,我能不能去找你。”

罗闵不懂有什么必要,他的腿虽然早已结痂愈合,却也没必要在雨天出门泡发伤口添堵。

于是他回复:“别来,在下雨。”

魏天锡意想不到他会说出后半句话,罗闵关心的话总是很少听到,他柔和了语气,“就是因为在下雨,你不是很讨厌雨天吗,上学的时候你总是因为天气不肯回家。”

罗闵讨厌坏天气这事儿是无意中发现,但也算不上很难注意到。

只要多加一点关注,就会察觉到他藏在细微之处的喜好。

比如他颈部的皮肤会更加敏感,摩擦一下就会泛红,所以他从不穿高领或穿戴饰品。班级女生议论他像是会在全身上下打满钉子,金属饰品叮啷作响的长相,魏天锡听后笑了很久。

又比如他很少吃荤食,却偏好重辣,食堂里被人诟病很久的醋炒包菜,由于太辣很少人购买,只有他每顿都吃,满满一大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