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姐和你商量个事?”
“啥?”
“明天别出去玩了,在家陪姐呗。”
“不行啊,我明天都和猴子约好了,咱俩要上河边去摸鱼。”
穆容压下杂的情绪,拍了拍狗蛋的肩膀起身向屋里走去。
找到八咫镜后,她要问问桑桐和苏四方,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里面的鬼魂再入轮回,这样无休无止的重复死亡实在是太残忍了。
第二天,穆容和李氏打好招呼出门,她缓缓的走在前往村东头的土路上。
再有几个小时世界就要重置,八咫镜依旧杳无音讯,她想见一见桑榆,就算是自私一回吧。
留给她的时间太紧了,每次重置只有一天,让穆容深感无力,她现在只想知道桑榆过的好不好。
赵铁山家并不难找,穆容站在篱笆外看到了正在扫院子的桑榆。
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穆容的心情却经过了一番复杂的转变,先是放了心,然后涌出一股委屈,最后又恢复平静。
明明才几天光景,她却感觉好久没见过桑榆了。
桑榆恰好转过身,放下扫把走了出来。
“你好,我是……”
桑榆伸出纤纤玉指点在穆容的唇上,轻笑道:“我知道。”
穆容回头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人:“你还好么?”
穆容顶着这副瘦弱的身体要比桑榆矮上小半个头,桑榆自然的将她拥在怀中:“你可有想我?”
穆容脸一红推开了桑榆:“我们不能做违和的事情。”
桑榆笑的愈发灿烂,宠溺的说道:“好。”
为了让穆容放心,她贴在穆容的耳边轻声说道:“赵铁山在屋里睡午觉,他目不能视,你大可放心。”
桑榆见穆容的神情有些失落,柔声问道:“在为镜子的事情烦心?”
“一半一半吧。”
她牵起穆容的手走到树荫下:“这里很安全,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我觉得这个世界很残忍,所有的死难者被困在这里不停的重复着死前的经历,而且每次轮回只给我留了一天时间,我没有足够的时间找线索,也没有时间去联络每一个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桑榆双眸剪水,目光盈盈的看着穆容安静的听她说完,抬手为她拭去额间的汗珠:“这是一个□□控的世界,留给你的时间之所以短是因为它害怕你,越是不足为惧的人出现的时间越早,曾天涵十八年前就来了,可是他却无法参透这个世界的玄机,虚度光阴。”
穆容怔怔的看着桑榆,品味着话中的含义。
“如果有人能找到它,我相信那个人一定是你,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桑榆收住了话头,似笑非笑的向穆容身后看去:“你弟弟来找你了。”
穆容连忙拉开了和桑榆的距离,看到许狗蛋气呼呼的走了过来,牵起她的手往反方向拉扯,嘴里嚷嚷道:“真是的,我还以为你找我有什么事,到河边告诉猴子一声就回家了,结果你自己跑出来玩,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去抓鱼呢!”
穆容回头看了桑榆一眼,她安静的站在树下,斑驳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犹如一幅恬静的画卷。
“娘让我喊你回家吃饭。”
穆容和许狗蛋消失在路的尽头,“唰”的一声,在桑榆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身影,语气不善的质问桑榆:“你食言而肥!”
桑榆收起了脸上的温柔,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平静的说道:“是有怎样?”
对面的人气急败坏的吼道:“我们说好的,我不为难她们四个,你要袖手旁观守口如瓶!”
桑榆的眼中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若能让她开心,就算毁了你又何妨?”
对面的人一时语塞,放软了语气:“说起来你我也有些渊源,我分出一块空间来让你看戏,你忍心这么对我?”
桑榆轻笑一声,自顾自的说道:“她一定会找到你的,你把她的时间控制在一天,不过是怕她和我一样觉醒罢了。”
人影冷哼一声消失了。
桑榆一踏入这个世界本体便觉醒了,八咫镜自知无法控制桑榆,便主动现身和她达成了协议。
桑榆置身之外看戏,八咫镜不会伤害剩下的人。
……
狗蛋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中午饭擦擦嘴就往外跑,穆容喊了几声他头都没回,像是在和穆容怄气一般。
枪声响起,李氏慌张的带着穆容来到柴房,掀开了地窖的门。
穆容用尽全身力气将李氏撞了下去,快速的盖上了地窖的门,又推到材火垛将门堵死:“娘,你藏在里面别出来,我去找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23号的更新,晚上还有一章。
第169章 国仇家恨
穆容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院子, 耳畔萦绕着李氏焦急的喊声。
在把李氏撞进地窖里的那一刻, 她的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关于佛珠上的那一串字母。
把李氏撞进地窖, 穆容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被困在地窖里固然可以躲过一劫, 可换来的是良心上的沉重。
虽然李氏只是被困在这个世界里的一抹冤魂,她却做不到无动于衷, 什么都不做。
就像桑榆说的:做她心里想做的事情。
“狗蛋!”枪声越来越近了,穆容一边奔跑一边呼唤着。
身后传来一阵狼狗叫, 还没等穆容做出反应她已经被扑到了, 抬起胳膊去挡, 狼狗一口咬住了她的小臂,撕扯中鲜血喷涌血肉模糊。
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扶桑士兵将狼狗拖走, 她被包围了。
这段只有在教科书里才能看到的历史, 穆容正置身其中。
她被扶桑士兵用枪抵着押到了一块空地,村里大部分人都被抓了,他们是那样的慌张无措, 寻求着人类的本能聚成一堆互相慰藉。
穆容搜索了一圈,人群里没有桑榆也没有李氏和狗蛋,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扶桑士兵将所有人围在空地, 托着枪占领了制高点, 中间还有狼狗守着。
村里一个叫铁柱的青年强忍心头惧意,在人群里喊了一声:“你们干什么!”
领头的士兵啐了一口,摆了摆手,两个扶桑士兵气势汹汹的冲到人群中将铁柱拖了出来。
铁柱父子与士兵发生了厮打,一名扶桑士兵扬起枪托重重的砸在铁柱爹的头顶, 鲜血立即涌了出来。
“爹!”
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哭嚎起来,声音刚起就被自家父母死死的堵住嘴巴。
铁柱红了眼,大吼道:“我和你们拼了!”
“嘭嘭!”
铁柱的身子顿住,他瞪大了眼睛低头看了看流血的胸口,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喉咙里发出几声痛苦的单字节,就那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温热的鲜血缓缓的流了出来,漫了一地。
村民们噤若寒蝉,许多妇女都吓哭了却堵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铁柱的鲜血漫开了,周围的村民像两边挤去。
最外圈扶桑国的士兵用刺刀抵着,留给村民们的空间很小,可他们还是努力的向两边让开。
撞了谁的肩?踩了谁的脚?没有人道歉,也没有人介意。
除了已经失去意识同样倒在血泊里的铁柱爹,所有人都不想碰到铁柱的血,许是出于不忍同类相残的天性,亦或是深恐沦为第二个铁柱。
穆容透过人群的缝隙目睹了这一幕,她捂住右臂上血肉模糊的伤口,煞白的小脸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溢了出来,在这个无限真实的世界里,就连痛感也是那样的真实。
坡地上出现了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如的身影,他穿着缎面的褂子,手中捏着一顶西洋帽不停的忽扇着,梳着油光锃亮的中分头。
那人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扶桑语和领头的士兵交谈一会儿,然后主动走了出来。
“你们听好了,一会分给你们工具,你们就地给我挖坑,别做无谓的反抗,我们屎军手里是有枪的,但凡反抗的,他就是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