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97)+番外
谢予灵听瞿大夫说,那里住着他们的孩子,老人家似乎对谢予灵腹中胎儿极为在意,不时便要唠叨几句,甚至在给谢予灵把脉之时,不经意间感叹出声:“胎儿很健康啊,唉……也不枉王爷他耗费了一身真元……”
他这话说完,半晌没能得到响应,抬头时却见陛下一言不发的盯着床上王爷的面庞。
那张脸即使苍白病弱,也依旧能于转瞬之间,攫取人的心神,但让瞿寂山心惊的显然不是这张魅惑众生的容颜,而是少年如月面庞上,那丝丝入骨的悔意和心疼。
谢予灵也是习武之人,如何能不知道内力对于一个武者的重要性,他无法想象,顾深醒来之后知道自己经脉尽损、丹田破碎,会是何种的反应。
世人都道瞿寂山这一生孑然,却不知他也曾倾心爱过一人,只是那时候他太过年轻,又盛气自负,并不知道自己的喜欢有多深,直到后来那人因他的过失而永远的离开这人世,他方才幡然醒悟,一时痛悔难当,乃至觉得生而无望。
陛下如今的心情,大抵就像年轻时候的自己吧!瞿寂山看着少年面上神情,突然就想起了那段被深埋在时光长河中的往事。
一颗心留血结痂,生出厚厚的疤痕,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这些疤痕总在不经意间被再次划烂,一阵的血肉淋漓……瞿寂山抬手悄悄摸了摸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垂眸时,掩去了满眼寂寥沧桑。
眼前这少年天子,与曾经的他相比,显然是幸运的,最起码他还有挽回的机会。
瞿寂山将从外面抓来的草药倒在烧好的开水中,又往炉子里添了两块炭,走到床边开始给顾深解衣裳,他身上的伤口太过严重,每天都要换两遍药,又因为受伤的面积太大,包扎起来极为费力。两人合力好一通拾掇,才终于将他身上的绷带都解下来,瞿寂山用沾湿了的布条给顾深清理身上的草药渣,刚拂过一层,突然顿住了双手。
谢予灵见他愣愣定在那里,不由就紧张起来:“瞿大夫,怎么了?”
瞿寂山定了定神,又用布巾在顾深胸膛上擦了擦,这时候谢予灵也察觉出不对来了,他不敢置信的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只见顾深敷满了黑褐药渣的胸膛上,被抹过的地方,露出一道长长的粉色痕迹,模样虽依旧有些狰狞,可这分明是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
两月前,赵太后与顾深在行宫起争执,这是谢予灵一怒之下失手造成的剑伤,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这伤反反复复好一段时间,甚至发炎溃烂过,后来好容易结痂脱落了,却狰狞的犹如一条百足蜈蚣盘踞在顾深白皙健美的胸膛上,再后来就是几日前,顾深真气爆体,造成筋脉肉身尽损,这道“命途坎坷”的剑伤也没能幸免于难,再一次鲜血淋漓,甚至从未有过的眼中。
瞿寂山昨日还在苦恼要用什么药来为他治疗,可这才一转眼,那一指来宽、皮肉外翻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甚至连伤痂都脱落了,他从医一辈子,还从未见过这般离奇之事,莫非这王爷还真不是肉体凡胎不成。
瞿寂山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等他清理完顾深身上所有的药渣,便容不得他不信了——他身体上那经年累月留下的新旧伤痕,具都只剩淡淡的痕迹,甚至有的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俗话说枯木逢春、人肉白骨,老夫本以为不过世人夸大,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真的能有幸得见,”瞿寂山双手背在身后,哈着腰双目直勾勾盯着顾深身上,搞科研一般的研究了半晌,最后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粉色痕迹处的肌肤弹性光泽,焕发着满满的生命力,让他忍不住又戳了两戳,末了又感叹一声,“只可惜这不是老夫的药方铸成的效果,不若世间真有这般灵丹妙药,还何患有疾啊!”
谢予灵看他手上动作,好一阵提心吊胆,忍不住咳嗽两声,提醒道:“瞿大夫……”
瞿寂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方才后知后觉自己手上力道有些大,忙的收回来,面上堆出个不尴不尬的笑:“失礼失礼,老夫唐突了!”
谢予灵却笑不出来,语气严肃的问:“这是怎么回事,他……还好吧?”
瞿寂山闻言,愣了几秒后,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你瞧我,老糊涂了。”话落执起顾深的手,开始例行检查,这一看之下,竟然探到了一股浓郁到深不可测的真气,那真气充盈了顾深七经八脉,他正想细细探究,不想那真气竟像是有神志一般,猛的朝他冲突而来。
他自诩也是苦修数十年的修为,却被这一下反噬的毫无招架之力,瞿寂山忙的松开顾深手腕,当下喉间喷出一口鲜血。
谢予灵蹭的站起身子:“怎么回事,你还好吧?”
瞿寂山一手按住自己闷疼的胸口,狠狠喘了口气,虽然近来经历过的不可思议太过频繁,但此时他还是有些接受无能,以至一张苍然面庞上承满了诸般复杂情绪,竟显出几分扭曲。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换过劲来:“王爷他,内功似乎恢复了!”
谢予灵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身为一个习武之人,凡此种种也算通熟,却从未听说过破碎丹元还能重造的,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他质疑。
如此又过了两日,顾深身上的伤痕已全然不见,浑身上下白皙到看不见一点瑕疵,他就像是回炉重造了一般,按理说谢予灵应该高兴的,可事实上他觉得极其的不安,因为顾深仍旧处在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