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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寒婿的科举路(110)

作者: 三六九龄 阅读记录

今年是大比之年,朝廷开恩科,各省二月末三月初选拔生员的院试开考,到了九月份,各省考乡试放桂榜,次年的二月又在京城开春闱选贤才栋梁,天下读书人很忙。

在退思园中学习近三年的学生们也到了该“出师”的时候。

沈持一边愈加用功读书,一边着手准备归家事宜。

初九立春,随着春一日比一日深,他已归心似箭。

正月十七,王渊来“遣散”学生。

秀才功名的,要先回到家乡,等着桂子飘香时去考乡试,而已经考中举人的,有人要远途跋涉回到家乡,有人直接去往京城等待次年二月底的春闱。

临行没有寄语,王渊只说:“路上平安。”

沈持对着他深深一揖:“老师,学生走了。”

王渊微垂首抚琴,琴音深沉悠远。

同窗们拜别老师,走出退思园后折下路旁的新生的嫩柳条相互赠人,而后一一道别。

沈持:这要是后世有相机,拍张照片发出去一定能成为网红景点,不知多少人得来打卡,柳枝都要被薅秃了吧。

呀,又想多了。

他背着来时的包袱,十步一回头,直到走出同里,再也望不见退思园。满眼只余一泓江南春色。

到了苏州府,沈持坐船回秦州府,水路不能直达,出了江苏府后要转陆路,同行的不少士子自来熟,在船舱中有说有笑,驱散旅途的几分枯燥。

一日后,船出了江苏府,改雇马车走官道。

路上沈持贪看春色,他卷起帘子,请车夫将车赶得慢一点儿。却引来不少在路旁、乡间行走的少女驻足。

她们看着他俏皮地笑:“郎君是哪里人氏?多大了?”

被这样大胆地搭讪,沈持的脸红的不像样。

“郎君眉宇轩轩,”马车夫笑道:“女娃儿们都走不动路了。”

沈持:“烦请老伯赶车快一些吧,别误了她们赶路。”

第54章

赶车的马夫甩着马鞭嘿嘿笑起来:“嘚——驾——”

沈持的脸更红了。

一路车驰马骤, 颠簸十多天,疲惫到开始眩晕时终于到禄县了。

已经到了晌午,街肆上行人少, 县城宁静祥和。

马车刚停稳,他还没下来就听见有个粗粝的声音说道:“是沈家的阿池秀才回来了。”

沈持打眼一瞧:“王叔?”

原来是从前和沈煌搭班巡逻的王姓衙役, 禄县人也叫“王捕头”的。

“可算回来了,如今你爹不在县中巡逻了, 每日下差都要到城门口望一望,看看你回没回来, ”王捕头对着两个搭伙的衙役吆喝:“丁黄叶, 快去告诉沈捕头一声, 阿池秀才回来了。”

“沈捕头家的阿池秀才回来啦……”

男人们的嗓音高亢。

沈持:“……”

此时他人风尘仆仆的,倒也不必这么兴师动众, 待我回到家中沐浴更衣后再出来见人不好吗。

那会儿, 你们会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青袍美少年,你们眼前一亮, 会说“哎呀江南的水真养人, 你看阿池又长高了还白白净净的……”

其实他的白净是在退思园小三年间深居简出捂出来的, 呵。

可沈持的美好愿望终究是落空了,他进家门后洗净手,长时间的旅途让他的嘴唇上全是裂纹,他娘朱氏正倒了几滴香油让他涂, 娘俩说着话呢, 还没来得及换衣裳, 江载雪那小子便来了:“怎么不提前写信回来告诉一声我好去接你。”

沈持抿了抿唇边的香油:“我怕途中耽搁白叫你们等。”是以他回家之前没有写信回来。

“好歹说说大致的时间也行嘛。”又来一个,是裴惟,他不光一个人来还带着裴夫人及家中姊妹一块儿来了, 登时把沈家的堂屋给装满了。

连坐的板凳都不够,只能把长木头案子端出来放在石阶上让来客暂时坐一坐。

江夫人在隔壁听见热闹,等江载雨放学后也来了,笑道:“我来迟了,阿池呢,快叫我瞧瞧三年没见长成什么模样了?”

沈持只好用帕子沾湿把唇上抹的香油擦净,顺带擦了把脸出去给两位夫人见礼:“多日不见,二位夫人越发像无事小神仙了,可见江兄和裴兄之孝顺,二位夫人好福气。”

江、裴两位夫人同时瞄了自家儿子一眼:“借阿池吉言,他俩啊省心是省心,读书也勤奋只是这功名……”

到底是功名难求啊。

“二位夫人放宽心,”沈持说道:“江兄与裴兄今年定能喜至庆来,一举登科的。”

江、裴两位夫人被他说的喜上眉梢:“也愿阿池蟾宫稳步,在今秋的乡试中桂香满袖,一举考中解元。”

沈持:“谢夫人吉言。”

只是考中解元嘛,是不是有点想大了,不过可以试试。反正底线是考中,先上岸再说。

他们说话的时候,江载雨,还有裴家一个小姑娘叫裴欣的,一直看着沈持在笑,她俩对沈月说:“你哥哥这次回来和从前不一样了,像个大人啦。”

沈月哼了下,用不太连贯清楚的话说道:“你们的得得……还不是一样,”她拉着江载雪在鼻子下面比了比:“长胡啦。”

她想说江载雪长胡子留胡须了。小儿王阮行说沈月的哑病他只能治到这个样子了,再想要她说话更清楚利索,他办不到。

其实本朝男子三十岁才开始蓄须,江载雪不是留胡子了,而是这两日废寝忘食地看书忘记剃须了。

不巧他正好听见沈月的话,猛然惊了一惊:他长糊了?

有多糊?

不会吧,他晨起照镜子还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除了脸上有些疲倦之色……再看看沈持不也是灰头土脸的吗?沈月啊沈月,你自己的亲哥长糊没?他的心情那叫一个复杂没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