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寒婿的科举路(233)
“如珩”是贺俊之的字。
因王渊的亲女儿王卿时,也就是贺俊之同母异父的妹妹,嫁给了曹慈的侄子,他二人平日里要走得近一些,是以很早之前就以字相称。
尽管贺俊之跟王渊断绝父子关系后连这王卿时这个妹妹也不认了。
“一年半载是回不来了,”贺俊之说道:“既出去一趟,便要查仔细了,免得再出像黔州府盐务官奚文明之流,坏朝廷根基。”
曹慈感慨一番又问他几日动身:“年后哪天走?”
贺俊之:“明日便走。”
“又不是什么着急事,”曹慈说道:“过了年春日气候转暖,再去不迟。”
反正朝廷官员到地方巡察,皆是秋后算账。晚去几日也无妨。
“过不过年,哪天过年,”贺俊之苦笑了笑道:“与我有何干系,横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曹慈叹气道:“哎,如珩这话说的,你不在京城,叫本相找谁喝酒去。”
“曹相爷还有心思喝酒?”贺俊之同他走到一处僻静地,压低声音道:“有空何不琢磨琢磨——周淑妃快失宠了。”
“她失宠不打紧,只是七殿下日后……”只怕无缘太子之位了。
曹慈一愣,摇摇头说道:“不过是后宫新添了个郑才人,陛下新鲜几日,她无家世又无皇子傍身,撼动不了周淑妃。”
他追随皇帝萧敏多年,知道天子有意栽培七皇子萧承彧为太子。他对未来的皇储——七皇子萧承彧也很中意。
也听说了皇帝萧敏近来宠爱一位郑才人,冷落了周淑妃。
贺俊之:“曹相爷,曹家也是簪缨世家,每房妻妾成群,难道没有子以母贵的事吗?”
男子喜爱一个女子,才会看重她所出的子女,若是厌恶一个女子,也会冷落她的子女。
“陛下的后宫,”他的声音极低:“或许也是。”
周淑妃的荣宠不衰,七皇子萧承彧来日才能稳稳坐上皇储之位。反之,周淑妃不得圣心,来日郑才人诞下皇子,七皇子就不算什么喽。
曹慈:“郑才人这个狐媚子。”
“相爷错了,”贺俊之却忽然笑了起来:“淑妃娘娘失宠,不在郑才人,而在一个臣子身上。”
沈持。
曹慈:“这个弯弯绕把本相绕晕了,你明说吧,谁?”
“曹相爷难道没听说过,”贺俊之说道:“前阵子七殿下选侍讲学士,下官听说陛下中意的是沈大人。”
曹慈“哦”了声:“你是说后来定了薛大人,是淑妃娘娘的意思?”这么说,周淑妃受皇帝冷落,不是因为郑才人狐媚,而是沈持?
让他捋一捋。
贺俊之笑了一笑:“在下告辞。”
他次日一早便启程上路,马车缓缓驶过十里长街,路过京兆府衙门前时,贺俊之伸出手指挑开帘子,看了一眼又放下。
当年,如果不是突然被弹劾身世,他该来这里当京兆少尹了吧。贺俊之眯着眼心想:那之后的路也会和去大理寺不一样吧。
……
酷吏贺俊之离京,官宦之家不再害怕动不动被找个由头抓去大理寺受刑吃苦头,又要过新年了,小半个月不用上朝上值,京中的大小官吏们,心中全都乐开了花儿。
爆竹的销量都比往年大增,商行的掌柜们笑得合不拢嘴。
这也使得京城的街肆上年味尤浓。
好说歹说,沈持终于把孟度留在了秦州会馆,说好过了年初五,初六再启程回禄县。并给他买了很多书籍,“京城有个好处,能买到禄县见不到的书,夫子,你读一读,大后年春闱必定登科。”
这话虽有些忽悠,但其实一点儿都不虚。
“多谢,”孟度看着那些书说道:“确对会试有益处。”说完便翻看起来。
沈持:“夫子,你才好倒不用这么勤奋的,彻底养好了才用功不迟。”
孟度哼了声:“你变着法子嫌我一把老骨头不能动了是不是。”还怪敏感的嘞。
沈持:“……”
只好随他了。
从会馆出来回到竹节胡同新搬的家中,三进院的宅子着实看起来宽敞,布置陈设也是一等一的讲究,要说一年的租金六两半银子贵是贵了点儿,但住起来也是真舒适。
沈煌夫妇也很讲究,垂花厅中放着竹子,寓意节节高,还有两捆修剪整齐,用红绸扎起来的柴禾,大抵是进柴(财)之意吧。
“得,”沈月从内宅的西厢房中出来迎他:“你……回……来了?”
沈持听着她的声音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想了一瞬忽然惊喜地问:“阿月,孙大夫的药见效了是不是?”
沈月还发不清晰音节,但能慢一点儿说句子了,仔细听是能辨认出来她在说什么的。
比之前好了一些些。
沈月笑着点点头:“是呢得。”
沈持:“凭他要多少诊金,阿月这次一定好好让他瞧瞧,好好吃药。”
“得,”沈月说道:“可是我大概不会像……得那样……”流畅说话了,她一急又呜呜啦啦不知道说的什么了。
沈持赶紧安慰她:“反正阿月会写字,说不出来也不打紧,写下来也是一样的。”
沈月破愁为笑:“得,”她比划着说以后出门随身带着笔墨纸砚,以防和人吵架时说不出来。
沈持笑笑:“好,阿月真机灵。”
沈家在京城没有亲戚,这个年显得冷清,倒是他喜欢的,闲来无事便看看书,或是摆弄几下史玉皎的弩,也算自在。
……
民间过春节,皇宫之中一样也要过。
皇帝萧敏的后宫之中,王皇后病逝后,他未再立后,一直是董贵妃执掌后宫,后来她失势了,便由周淑妃来打理。她倒是个能干的,从来宽严相济,赏罚分明,叫人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