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姜氏也无所谓其实。
不过……
她笑着,一脸的得意之色,道:“三郎那白眼狼儿,我就不说了。但莲娘……你确定她肯跟着你吗?”不免目光朝一旁吴容秉瞥去一眼,“大郎如今是风光了,可大郎却是从你们这个家分了出去,自立门户去了。莲娘跟着你,也只能留在富阳这个巴掌大的地方,但跟着我和她哥哥却不一样。我们可以带她去京城,可以给她她想要的荣华富贵。所以,你确定莲娘肯跟着你?”
吴兆省态度却也强硬:“她肯不肯都是我吴家的种,肯不肯我都是她爹!我若不答应,你带走一个试试!”
“好好好,是你吴家的种,我给你就是。”姜氏懒得去争,又说,“当年,我们母子二人一穷二白着来你吴家,如今十多年过去,我们母子仍是一穷二白着走,不算占你们吴家的便宜吧?”
姜氏这完全属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们母子不但占了便宜,而且还占了大便宜。
而占的最大的便宜,就是靠着吴兆省的供养,吴二郎中了举。
但吴兆省也懒得再计较,更不愿再在这上面多费嘴皮子上的功夫。
吴容秉一直安安静静等着,直到等到父亲的事也解决后,吴容秉才说:“姜氏夫人别高兴得太早,莫不是忘了我是为何而来。”
“我管你为何而来?”姜氏自己是怎么都想不到,四年前她害吴家大郎之事,有一天竟会再被翻出来说。她以为那件事当年都没查得出什么,如今自然更不会。
所以,哪怕是此刻吴容秉击鼓鸣冤告她,她也不会往那上面去想。
只会觉得,肯定是看她和儿子不爽,且他吴大郎如今又有些身份了,便故意来寻他们母子麻烦的。
“吴容秉,你是举人,我儿也是。同样是举人,你并不高我儿一等。”
吴容秉点头,认可道:“自是如此。”
“那你告我什么?”姜氏毫无畏惧,“县令面前,公堂之上,你若敢黄口白牙的冤枉人,我告诉你,我们母子也不是吃素的。”
吴容秉始终淡然自若:“自不会冤枉你。”然后仰首,看向那“明镜高悬”匾额下的潘县令,“四年前,学生会友回家的路上,不幸跌落悬崖摔断腿一事,乃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姜氏一听这话,立刻心虚起来。
吴容秉目光朝她探去,见她面上慌乱之色一闪而过。
很快的,姜氏便调整好了自己心情。她想着,这必是吴大郎在讹她,她千万不能落进圈套去。
他毫无证据,难道只凭一张嘴,就想诬陷她吗?
不可能的。
潘县令事先并不知此事,骤然闻之,立刻严肃问道:“怎么回事?”
吴容秉目光幽幽转向一旁姜氏,气定神闲:“怎么回事,得问我这位继母。不,前继母。”
姜氏已经调整好心态,再无之前的慌乱。
“问我?问我什么?”她冷笑,“莫不是又设什么圈套等我往里头钻去?哼,你们父子二人,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恶得很。”
吴容秉却直接忽视了她的顾左右而言它,直接问:“我只问你一桩,对当年之事,可有半分懊悔之心?你若有过但凡一丝一毫的后悔,我今日也会给你留一点情面,不至于赶尽杀绝。”
姜氏才不会信他的话,只以为她是猜到了什么,但手里却无证据,只在讹诈自己而已。
“我不曾做过半分对不起你之事,又何来的愧悔之心?”
“好。”无容鬓点头,倒不再周旋,只说,“大人,我欲传证人入公堂。”
潘县令惊堂木一拍,立刻说:“传。”
很快,一个着短打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微驼着背走上了堂来。
进门后并不敢抬头看堂上县官一眼,只弯膝跪地:“小民叩见青天大
老爷。”
潘县令问他:“你是何人?”
那人仍是匍匐在地,埋着头道:“回大人,小民乃张台村的樵夫张大左。”
知道此人名讳后,潘县令问他:“堂下之人,你认识几人?”
直到这时候,张大左才慢慢抬起脑袋来。
但也仍不敢把头抬得过高,只是半抬着头,然后闪躲着目光一一扫过堂上诸人。
目光落在一旁姜氏身上时,停住。然后,慢慢抬起手指,朝姜氏指了过去。
“她。”
早在张大左走上公堂来时,姜氏整个人七魂就去了六魄了。
若非是强撑着,她整个人都险些倒下去。
方才那张大左在指认时,她一直有意躲避着,更是不敢与其对视。而现在,见他抬手指着自己,姜氏急得跳将起来。
“你指我干什么?你哪里来的狂徒,敢如此污蔑于我,你可知我是谁?”姜氏强撑着打起精神来,“我告诉你,我可是举人老爷的亲母,你若污蔑于我,必会下大狱的。”
听说会下大狱,一辈子没见过世面的张大左,立刻又磕起头来。
“冤枉,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不是我做的,真不是我做的。当初是她让我在那条陡峭的路上动手脚的,我若知道她是要害人,我打死也不会这样做啊。别下我大狱,别下我大狱。”张大左说一句话便磕一个头。
潘县令惊堂木一拍,斥道:“肃静!”之后又问,“哪条路?你说清楚。”
对那件事,张大左记忆很深。所以,很快的,便把哪年哪月的哪天详详细细一五一十给说出来了。甚至详细到,那天是什么天气,以及他当时在做什么,包括最近一段日子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都给说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