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只要大郎治不好腿,纵再是文曲星下凡,他这辈子也是废了的。
这样一想,姜氏心境竟又豁达起来。
“二郎,你多吃一些。”姜氏亲自拿了个蛋送自己大儿子面前,并宽慰他,“好好读自己的书,好好作学问,旁的别多想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八月里的秋闱考,你定好好考。考中了,离开这个地方,往后一辈子都别再回来了。”
吴裕贤不愿母亲为自己担心,便故作轻松着应下:“母亲放心吧,
儿子心中有数。” 。
仍是叶雅芙同冯桂花一起驾车,吴容秉父子则同张郎中一起坐车内。
骡车不大,两个男人一坐,几乎就没有转身的空间了。
车内不便帮忙查看吴容秉的腿,所以张郎中说:“等到了医馆,叔再帮你看看。”
吴容秉颔首应道:“多谢张叔。”
等到了医馆,见积善堂门还没开,门口竟就等了好几个人。
吴容秉夫妇自都不愿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人家,于是决定先去书舍问问情况。之后再去采买一些东西。
等忙完了这些,再过来。
冯桂花虽性子泼辣,但心却细。考虑到吴大郎腿脚不便,于是提议把骡车继续借他们用。
这镇子虽不大,可于腿脚残废之人来说,不管去哪儿,都有诸多不便。
叶雅芙没答话,只让吴容秉自己做决定。
吴容秉既肯出门,自然是做好了被人嘲笑的准备。但考虑到办事的效率,自然接受了冯桂花好意。
“多谢婶子,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父子二人坐车内,叶雅芙驾车。
跟着冯桂花学了两次,有点经验了。车赶得慢一些,倒也掌控得住。
吴容秉对葵花镇很熟,都不必拿眼睛去看,闭着眼睛他都知道路该怎么走。
吴容秉指路,叶雅芙赶车。很快,骡车便在一家书舍前停住。
勒缰停车后,叶雅芙跳下车,然后问车内的吴容秉:“你要下车吗?”或者不下来,只由她进门去借纸笔过来,让他写几个字,再送进去给那掌柜的看,也不是不行。
叶雅芙怕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会一时承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光,从而倍受打击。
但吴容秉却说:“来都来了,何必再躲躲藏藏。这一关,也是迟早得过的。”
见他有如此心境,叶雅芙便放心了。
“那我扶你下车。”说着,朝他伸出手去。
吴容秉抬眸望她,目光有迟疑之色。
“快点啊。”见他不动,叶雅芙便催促,“既有正事忙,就别拘那些小节了。”
见她虎着脸,一本正经数落自己,吴容秉倒笑了一下。然后也没再多虑,拘所谓的那些小节,只伸了手来,轻轻搭住她手腕。
借了些力道,他下了车。
才站稳,她便又抽手而去。然后,他手里多了把拐杖。
只见她动作麻利的绕过自己,又去把儿子抱了下来。
见她如今对儿子如此细心、妥帖,吴容秉眉眼中不自觉便流露出些属于“温柔”的神色来。
吴容秉从来也没指望她对自己如何,只要她能善待康哥儿,他对她便心存感激。
书舍门前,来往之人很多。大多数,都是些学生模样打扮的少年人。
能来书舍借书或是买书的,都非富即贵。再次些的,也是读过书、识过字的体面人。
所以,吴容秉这样拄着个拐杖出现,就不得不引来许多人的目光和议论了。
叶雅芙赶紧去窥身边男人脸色,见他神色如常,似是并未将那些人的私议声放在心上般,也就轻轻松了口气。
“别理睬他们。”虽见身边男人并未受影响,但叶雅芙仍出言鼓励,“你个子比他们高,容貌比他们英俊,气质也比他们好。年纪略长些,更是稳重又成熟。且你还是秀才,放眼整个葵花镇,如你这般年轻的秀才又有几人?所以在那些人面前,你尽管挺直了腰杆子。你得自信一些,你可比他们这些毛孩子厉害多了。”
叶雅芙倒不算乱吹彩虹屁,所言皆属实罢了。在那本书里,吴容秉的确是很厉害的存在。
吴容秉知道她的良苦用心,便宽慰:“放心,我不会在意他们的眼光。”他语气平静沉稳。
之后,吴容秉则顶着众人探寻的目光,堂堂正正走进了书舍。
而人群中,有人把吴容秉给认出来了。
“他是溪水村书塾先生吴夫子的儿子,四年前就考中了秀才。只是可惜,会友回家的路上跌落山崖,摔断了腿。我哥同他一起读过书,他出事后,我哥还去过溪水村几次,但一直没能见得上面。说起来,差不多快有四年没见过他了。”
第18章 第十八章开始治腿
这些话,自然被吴容秉听在了耳中。
但因已经知道了继母姜氏的心思,再听得这些话时,吴容秉也见怪不怪了。
说话之人,是他曾经在县学读书时某个同窗的弟弟,他蹭跟着自己哥哥见过他,所以认得他。
但吴容秉并未上前去搭话,而是只目不转睛往前走去。
这家书舍叫毓秀书舍,从前他是这里的常客,书舍的老板若没换的话,同他也是旧识。
他当年在县学里读书时,曾无偿帮这书舍抄过几本书。他想,若这老板能念些旧情,今日这差事好办,价格也好谈。
吴容秉才走进门去,那书舍掌柜的就立刻把人给认出来了。
“你是……吴秀才?”那掌柜的似是不敢信般,自己抬手使劲揉了把眼睛,又再细细将面前之人打量,见自己的确是没看错后,他既激动又热情,一直搓着自己手,都不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