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一个丫鬟后(90)
寻常闺阁女子听见自己小丫头说这样的话定会羞恼,但乔婉眠只是认真道:“梨儿想得对,夫君就是要找温柔专情的,不要凶巴巴总欺负人。”
以往那些将自己心思明晃晃写在脸上的女子,只招温渐言厌恶。
可眼前一大一小却让他心里松快许多,他生了兴趣,眼里含笑,柔声:“敢问小姐也是这样打算?”
乔婉眠眨眨眼,坦坦荡荡:“是,我要找一个体贴的夫君入赘。”
温渐言:“……”
入赘。
好生僻的词。
没记错的话,这小娘子之前似乎只是个小丫鬟?
他在她眼中像个吃软饭的?
温渐言默了默,目光短暂停留在乔婉眠有磨损的粗布大袖衣上,“在下只是好奇一问,姑娘家中……财产颇丰?”
乔婉眠娇憨一笑,颊侧挤出两个浅浅的笑窝:“我有厨艺,我爹有武艺,日后还会有个演武场,可以尽力养活夫君的。”
看着少女单纯清透的眼眸,温渐言莫名生出了怅然,道:“不知谁家男儿能入婉眠妹妹的眼。”
乔婉眠和梨儿眨眼看他,心里默道,你呀。
……
百里外的开阳仍是苦夏。
窗外虫鸣震耳,启束拧着眉头,看萧越交给他的清单。
上面详细罗列了女子生活用的妆奁等物件,末尾是萧越刚提笔补的一条“鹅绒锦被一件”。
启束:“?”
鹅绒他知晓,锦被他知晓,但这二者间有甚关系?
“你……随我回华因寺看看,惠莲方丈伤势已大好,可以主持法事了。”
启束自小跟萧越长大,看着萧越银钩铁画的笔迹写下的这些精细的女子用物与那奇怪锦被,只觉得他是因着接连受伤被邪祟侵了体。
萧越伤还未完全恢复,面色还有些不好看,闻言走回启束身边,伸手要夺单子,“罢了,交给你我也不放心。”
启束
不服气,将单子护在胸口:“我去我去!你竟有这样婆婆妈妈的一日。”
萧越睨他一眼,敲敲桌子,“既是主动请缨,可别办砸了——这上面的,唯独鹅绒锦被不用你管。”
启束欢乐上钩:“好勒,我肯定十万个用心。”
盛国大部分地带四季温暖,连鹅都没多少,百姓更是从未听说过鹅绒锦被这样物什,更别提临时买来用。
萧越知道此物,也是因为他祖母来自苦寒的郦国。
西原寒凉,普通皮毛不够保暖,他要亲自看着人寻百只鹅,用它们最细软那层绒毛仔细蒸洗祛味后均匀缝到蜀锦中。
启束用自己明晃晃的光头强行打断萧越的思绪,“今儿是萧虔发配岭南的日子,你这兄长不去送送?听说侯爷竟打算随行照料,啧啧,同样是亲儿子,怎么对你就不那样呢。”
萧越连一个眼神都不稀得给他,仿佛他提起的是两个陌生人,他冷哼一声,“大概是因为萧虔像他。”
都蠢得令人咋舌。
启束默默行佛礼。
是他糊涂了,萧越只是动了春心,不代表他自此就有人情味了。
善哉,善哉,那二位日后只能自求多福了。
“刃刀。”萧越轻声唤道。
一道身影轻巧翻进书房,“属下在。”
“司文和司家都安排好了?”
“回主子,都已妥当。她那表哥不见兔子不撒鹰,硬是签了契,才答应保密。还有,暗卫传来消息,敛剑先行一步去寻黑甲军,乔氏父女在长留山的一个村落中休整,接触的是几个老弱村民,据说瞧着与镇西军有些渊源,但……说是有个重伤的书生与他们在一处借宿,暗卫特别提起,那人有两分样貌。”
刃刀眉压着眼,唉,敛剑果真靠不住。
他目光探寻地看向萧越。
若是需要,他亦可即时出发,赶走那书生。
书生?
萧越轻嗤。
有他在前,乔婉眠那小胆子怎么可能被旁人皮囊迷惑。
她大概还在心伤,毕竟小丫鬟对他一片深情,根本离不开他。
萧越心里莫名有些空,想了想尚未成形的礼物,道:“无碍,还出不了乱子。至多两日,圣上的旨意就该下来了,届时我们再先行一步即可。”
刃刀提议:“桑耳最近的任务都已完成,她也可以先去寻乔氏父女。”
桑耳这些天出去暗杀了几个与齐国有往来的权贵,闲下来时候没少跟刃刀提及乔婉眠,是真将这个妹妹挂在了心上。
萧越早计划好有一日亲口告知乔婉眠华因寺等等事件的真相,自然不想话都由桑耳先说尽,看了一眼刃刀,“似乎也当派人跟着萧虔。你看谁合适?”
刃刀垂眸,假装耳聋。
好心没好报,也就乔姑娘能受得了主子这脾性。
——嘶,不对。
险些忘了,那给主子靴中塞画的小娘子呢?
这一走是不会回开阳了,孰轻孰重高下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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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缠绵不歇的阴雨终于停歇,温渐言已能勉强挪动,乔婉眠也从村长手里买到些厚实的布料与皮子,一行人商定,明日一早便启程。
夕阳将树影拉到最长时,村长夫妇宰了家中羊在庭院中做炙肉为客人送行。
温渐言伤口未愈,不可食发物,坐在不远处的石磨上,教村里的孩童写字。
他穿着一袭白衣,身如轻鹤,眼里的光浅淡温和,孩子的脏手扒在他身上他也看不见似的,清如谪仙。
乔婉眠拿箸偷偷沾了一口辛辣酒水含在口中,以做庆祝。
真是因祸得福、柳暗花明、塞翁失马,若非那讨厌鬼狼心狗肺,她才没机会捡来这个完美入赘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