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新欢(39)
贝雷帽压着微卷的栗子色长发,皮肤很白,在阳光下润出脂玉一样的光泽,弯长的细眉下是长簇的睫毛,密密地压进双眼皮的褶痕中,眨眼间,一双俏丽的狐狸眼如风过清泉般波光粼粼。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等人,露肩的红色法式长裙贴着曲线流畅地泄到纤细的踝骨。
即使林盈如带着刻薄的目光去挑剔简渔,都得承认她就是世俗意义上的美人。
可是,符合俗世的标准又能代表什么?明明郎怀璋和她一样,都很讨厌这个俗世。
林盈如看着,过了会儿,她低头看了眼手表。
给她提供情报的那位热心同学告诉她,今天下午四点半简渔会来学校画室接郎怀璋约会。
林盈如太知道郎怀璋了,他这样的画痴一旦握起画笔,就是投入了全部心力,不会再理会外界纷纷扰扰。就算早有约定也没有用,郎怀璋很容易将约会置之不理。
因此,林盈如也好,陈女士也好,还有其他朋友也罢,都不会想不开地在郎怀璋准备画画的那段时间去约他。
他们肯定很少约会,或者是这个女孩作起来为了证明男朋友对她的爱,非要不懂事地把约会时间定在这种时候。
林盈如看到走针逐渐走向四点半,想到简渔不知道要在这儿等上多久,出于同为女性的心理,还是对她还是露出了一些同情的目光。
林盈如预备陪着简渔等半个小时。
她沉稳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简渔,像是在等一场悲剧拉开序幕,又像是在候一场积攒许久的闷雨落下。
指针来到了三十五分,郎怀璋却提着画板姗姗来迟。
林盈如噌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简渔不高兴地和郎怀璋抱怨:“你今天迟到了5分钟。”
“不好意思,”郎怀璋和她道歉,“我想送你一幅画,所以慢了点。要看看画吗?”
他打开了画板。
林盈如看不到画,她焦灼地听简渔继续说:“你今天画了仕女图?”
林盈如吃惊,据她所知,郎怀璋擅长山水却从不画人物,这幅画只能是郎怀璋从别处买来送给她的,身为女朋友的简渔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郎怀璋语气柔和:“画的是你,喜欢吗?”
林盈如听到这儿,彻底愣住了,错愕地看着郎怀璋。
简渔偏着头端详了会儿:“嗯,画得虽然不是很像我,但抓住了我的神韵,所以还是能看出来画的是我,好厉害啊郎怀璋,人物神韵很难画吧。”
林盈如刚从郎怀璋竟然会画仕女图的冲击中缓过劲来,又听到简渔这话,再次被她那低下的艺术鉴赏能力震惊了。
可是郎怀璋没有半分的扫兴或者不耐,反而很包容地说:“因为我画的是你,当然要抓住你的神韵。喜欢的话,我叫人去裱起来。”
看到自己用心的画被这可笑至极的三言两语就打发了,郎怀璋却完全没有嫌弃简渔的意思,反而又听从简渔的意思,要往上头再添一个他。
这是很不可取的做法,毕竟画家在作画前都把构图打好了,现在画都完成了还要加人物,会打破画作的协调,但就连这么离谱的想法,郎怀璋也同意了。
林盈如觉得郎怀璋变了,让她深感陌生。
后来,林盈如找了个借口,试探郎怀璋的人物画,郎怀璋却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我从不画人物。”
好像她提了个很白痴的要求,只有林盈如知道不是这样的,郎怀璋会画人物,他只是不想画除了简渔之外的人。
为什么呢?这让林盈如觉得匪夷所思。
在某次和陈女士闲聊的时候,她敲边鼓地提起了郎怀璋的这次恋情,陈女士不甚在意:“男孩子嘛,年轻总是爱玩的,我不管他,只要结婚时肯乖乖回家就行。”
林盈如踌躇了下。
两家虽然都有联姻的意思,但毕竟还没有挑破,她若贸然开口,或给人一种‘还没进门就管起男人的事来’的逾矩和上杆子嫁人的急迫感,所以林盈如怯了下。
倒是陈女士看穿了她的想法,劝道:“男人就是爱漂亮的小姑娘,你管不住他,也别管,他没尝够鲜前就算有九头牛去拉他,他也不会和你回家。”
男人。
陈女士用这个词来形容郎怀璋,让林盈如晃了下神,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被她捧做神明的郎怀璋,说到底仍旧只是个被小头控制大头的男人而已。
他的笔端确实轻盈,可他的身体还是会爱上一副空有外表的皮囊。
这个理由可以流畅地解释郎怀璋找了这么一个大俗的女朋友的原因,却让林盈如觉得恶心,她低头,好像看到了俗世的洪水淹没到了她的脚踝,正在逐渐将她吞没。
她不再执着于郎怀璋,一个会为皮囊哄骗的男人再有才情也做不了她的缪斯,这几年来,林盈如潜心练习,积极参与社交,终于打出名气,拉够投资,开了梦寐以求的画展。
她要把岩彩画推出去,要提高岩彩画的价值,让它们走进权贵的视线里。
为此,林盈如简直是赌上了一切,才想尽办法拉来众多的社会名流,为她站台吆喝。
而无疑,李稷是最为耀眼的那个。
且不说他的父亲李总就是本次画展的大金主,林盈如得小心供着,就凭借着李稷的身份地位和人脉资源,只要他肯纡尊降贵买走一幅画,就算最终没有上墙,也会凭借着潮流效应,让林盈如的画大大升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