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南逢春(46)

林嘉自嘲一笑，“我怎么和你不一样？我和孤儿有区别么？”

她从小也没有人教育，也被人欺负，也知道拳头才是硬道理。

“小嘉。我记得你小时候学习很好。从小上昂贵的兴趣班，穿漂亮的裙子，在聚光灯下登台演出。”徐衍细数着她的过往不自觉露出笑意，“小嘉，你生来就该站在光里。”

“而不是像我一样隐没于尘埃。”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像尘土，一吹就散。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要当心理医生。那个时候我问你为什么，你说你长大以后要治愈每一个心灵有缺憾的孩子，不让他们像我们一样。”

林嘉记得，当时她是因为看到绘本上的一张插画。

绘本的内容大概是原生家庭不幸对孩子童年造成的诸多伤害。

其实更多是为了宣传青少年出现心理问题后要主动找心理医生沟通。

她记忆最深刻的是绘本最后一页的插画，温柔的心理医生给破碎的心贴上白色创口贴，灰色的心变回红色。

故事的结局，是那个小孩重新牵起爸爸妈妈的手，一家三口再一次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当时她年纪小，正巧遇到被打的半死的徐衍。一瞬间，林嘉共情想到自己的苦逼遭遇，就特别执着于绘本最后的情节。

她想着如果有一天她成为心理医生就可以修复妈妈和爸爸的心，就可以拯救这个破碎的家庭。

随着年龄增长，林嘉不再执着。

她清楚的意识到，爸爸妈妈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和好。

“现在呢？你还想成为那个‘创口贴’么？”

“不想。”

“为什么？”

“绘本本来就是骗小孩的。”

她不再是小孩子了。

第28章

林嘉，对不起

林嘉重新回学校上课第一天。

半路偶遇陆禾, 陆禾目不斜视和她擦肩而过，装没看见。

林嘉收回刚举起要和他打招呼的手，皱眉追上。

“陆禾！”她声音微愠。

陆禾充耳不闻, 步伐不着痕迹的加快。

时隔多日, 他又变回之前的样子，变回那个清冷的不可一世的少年。

哪怕林嘉就坐在他身侧, 他也能将她忽视个彻底。

林嘉别扭地示好两次, 却被陆禾无情忽略。

第三次林嘉甩袖子不干了，“陆禾，我要再和你说一句话，我就是狗！”

陆禾低头做题, 完全不受影响。

如果林嘉当时不在气头上，完全可以发现陆禾笔下的根号被长长划出一道违和的痕迹。

两人又一次陷入冷战。

一连几天气氛低沉，吓的周围同学不敢高声说话，只有孟晨安没心没肺, 完全不受低气压影响，每天准时准点找林嘉唠嗑。

“阿然，你也学理吧, 这样我们还能继续在一个班。”

体育课，孟晨安缠着林嘉和她讲选择理科的诸多好处, 比如高考录取分数线低，比如做题不用死记硬背。

“我不适合学理科。”林嘉分心地扣着指甲。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孟晨安很伤心。

从小到大她都没和林嘉分开过。

林嘉戳了戳她的脸, “只是不在一个班，我们还在一个学校啊, 每天都能见到的。”

“那不一样！”孟晨安地娃娃脸皱成小包子，她揪着林嘉的袖子, 紧紧攥着。

“那我和你保证，以后下课我就去找你，和你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不可以……”孟晨安越想越伤心，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

饶是林嘉宽慰了她一节课，她也郁结难散，一整天情绪萎靡。

青春期的他们，哪怕是文理分班这种算不上离别的离别，在他们刚起步的人生中确是天塌了一样的伤心大事一件。

操场上，陆禾独自坐在粗壮茂盛的槐树下。

遥望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偏偏林嘉一抬头，将偷看她的人抓了个正着。

隔着半个操场，林嘉狠狠瞪了他一眼。

殊不知，陆禾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心中仍憋着难以抒发又羞于启齿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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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定好按照期末成绩分班的通知临时变卦。

六月底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自习结束后，高一年级全体同学被通知收拾课桌，准备分班。

分班公示贴在一楼公示栏。

这次全年级分班首先按照同学个人意愿表意愿，其次综合上学期期末和这学期期中成绩由高到低，一共分了十八个班级。

一班到七班是文科班，八班九班是特长班，十班到十八班是理科班。

孟晨安和陆禾不出意外被分在理科实验班，也就是十八班。

林嘉成绩靠后，自然被分到文科普班；郝壹和她是邻班。

分别的消息来的猝不及防，感性的学生哭成一片，说着以后一定要时常想念。也有幸运分在一个班的，高兴的拍手欢呼。

孟晨安东西都没收拾，跑到后面抱着林嘉就开始哭。

“阿然，我不选理了。我要和你去学文，我不想和你分开。”孟晨安吸着鼻子，哭到哽咽，“我们从小到大都没分开过，我就要和你一个班！”

林嘉本来不怎么伤心。

在孟晨安滔滔不绝的哭声中，逐渐红了眼眶。

“我们还在一起，以后天天都能见到。”林嘉声音沙哑，即将绷不住最后一根弦。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着，两人坐在林嘉和陆禾的位置上抱头痛哭。

陆禾回来的时候，姐妹两个正哭地上气不接下气。

他难得没有继续冷漠，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林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