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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暴雪天(25)

常哥飞起了无人机,一直在大呼小叫:“太美了!太美了!”

跑到曾不野面前让她看,曾不野无法言说自己看到的景象:这些人造了一个童话世界。那顶顶亮着的小灯的帐篷,像暗夜里的萤火虫,把雪也映出了颜色。让人很难相信这是身处真实的人间。

此情此景,会令她终身难忘。

徐远行这会儿又在称赞昨天曾不野打包的行为妙了,他决定晚上把肉分了,涮肉、煮面。他的提议很好,就连曾不野都支持,主动要求帮忙摆盘。

赵君澜拿着酒、自己的碗过来了,美其名曰让徐远行少分一点,他凑合凑合得了,其实是想来凑热闹。

这样的经历也很美妙。

曾不野想起第一次遇到这个车队那天,他们在服务区“摆摊”烧水喝茶,大人孩子笑成了一片。三天后,她成了他们的一员。这三天,又或这场旅途,数十万字无法写就,但有一些瞬间,却深植在了她的记忆中。

雪还在下着。

卡式炉上面的小锅烧着沸腾的水,水汽氤氲开来。先吃点肉垫垫肠胃,接着喝酒的倒酒,喝水的倒水,纯钛水杯捧在一起,声音不太清脆。但那没有关系,因为他们喊“干杯”的声音足够醒目。

该聊点什么呢?

“我很想念我的父亲。”曾不野喝了口酒,53度草原白很辣口,辣的人眼泪要出来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这明明是神奇的一天。

徐远行和赵君澜都看着她,都没有说安慰的话。因为他们深知安慰无用,在生命的某些时刻,倘若愿意有人安静听你说两句,或许比安慰有用。

有人相陪,也是一种安慰。

徐远行把水喝了,倒了一点点酒,举起酒杯:“敬,曾爸爸。”

于是这口酒曾不野也喝了。

胃口开了,食欲如洪水猛兽一样袭来,她让徐远行赶紧下面条,徐远行照做了。那吃法也很平常,不过是把面条捞进装着麻酱的小碗里,加一点点醋,拌一拌,下肚。可一想到是佐着这样的风景下肚,美味似乎又更甚一点。

一直到深夜来临,仍旧感觉意犹未尽。但睡眠又找上门来,曾不野摇着头说:“不行,我得睡觉。”说完就钻帐篷,想直接躺在地上。

徐远行把她揪出来让她等着,为她做最后的铺床。防潮垫、旅行床垫、加厚睡袋通通弄好,最后又灌了一个暖水袋放到睡袋下面。这才站起身来、伸出手说:“请。”

他们明明都心胸坦荡,却突然不自在起来。

第10章

☪ 雪中一夜

◎尿尿岗哨◎

近零下三十度的天气,两个人呼出的白雾交织在一起,飘上天不见了。曾不野看看那超厚的“床铺”,再看看徐远行,问:“我们不会被冻死吧?”

徐远行诡异地笑,手指向远方:“我们这都有规矩的,冻死了就扔雪地里喂狼。也算死得其所。”

这玩笑够吓人的,曾不野脸要吓青了。徐远行就哈哈大笑,眼里的光很是繁盛,像关了很多星星在里头。实在是好看。这从某种程度上缓解了曾不野对未知的恐惧。但她就是不肯进去睡觉。

一边的赵君澜咳了一声:“怎么了?不想睡?不想睡我睡啊!”

徐远行向后退一步:“你去睡,把门拉严。我们就在外头,有事叫我们。”

“别我们,是你,我待会儿就回我自己帐篷了。我可不给野菜姐放哨。”这俩人刚刚一瞬间有点怪异,这让赵君澜忍不住嘴欠。他嬉笑着上前摸了下热水袋,接着指责徐远行:“做兄弟这么多年!你没给我灌过热水袋!”

“我给你灌酒。”徐远行说。

曾不野恢复了正常,这样的天气很难留住“不自在”这种奇怪的情绪。再不自在,被冻哆嗦一下自在了。接下来她困惑的是怎么睡。

“我要脱衣服睡?还是这样钻进去?”她没露营过,这并不丢人,这样那样比划,感觉人钻进去就像一个蛹。

“你…随便?你想怎么睡怎么睡?”徐远行被她问蒙了。

“行。那我看着办。”曾不野钻进帐篷,拉上了门。这才发现徐远行的“两居室”是豪宅,她想象的帐篷是很狭窄拥挤的,人钻进去就再放不下什么东西。但这个“朝南主卧”真是不一般,除了这张小床外还摆着一张小桌。小桌上放着纸巾、保温杯、小夜灯,旁边还放着一个取暖器。即便如此,她仍不觉得空间局促。

再看一眼那“床铺”,真的是大有玄机。她粗略地数了数,足有六层。她不懂那些东西的功能,只是手从睡袋口钻进去,很温热。那个睡袋,曾不野即便跟曾焐钦逛了那么多户外用品店,也没见过那样厚实绵密的睡袋。在她铺位边上还放着一沓暖宝宝。

外头徐远行又说:“暖宝宝你看着贴,脚底板和上半身一定要贴。”

赵君澜又啧啧啧。

徐远行应该是打他了,因为曾不野接着听到他“哎呀”一声。

“野菜姐,这么说吧,你这服务,我们没享受过。”赵君澜说。

曾不野想:你没享受过,别人享受过啊!网上那些爆料怎么说的?那队长人很好,出去玩能把人照顾周全。渣男是中央空调。

这样想着觉得有点对不起徐远行,毕竟此刻享受照顾的是她,而她在质疑他的品行。

她也没个动静,只是在那研究怎么睡。帐篷是好东西,隔绝了风雪好像就没那么冷了。她穿着羽绒服钻进去,问题是穿着这么厚的衣服睡觉的确不舒服。于是她又坐起身来,窸窸窣窣地脱掉徐远行借给她的羽绒马甲和内胆、脱掉她自己的羽绒服和抓绒衣,将它们全都盖在身上,才又重新躺回去。手缩进睡袋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真的像一个蛹。她想:我不应该叫野菜姐,我应该叫蛹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