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一两风(50)完結
“前几日永黎说那桂兔玉露霜美味,你待会儿再去樽楼买些回来。”她想到了李鄢,又吩咐了一旁的侍女。
言语间,她看到一道身影走来,立马收住了声。
“王爷。”
周围的侍女忙福了福,朝李熠行礼。
“你继续,不用管我。”他朝冯笛点了点头,“我路过。”
冯笛神色自若,无视了李熠吊儿郎当的样子,道:“王爷慢走。”
李熠挑眉,“啧”了一声就离开了。
蛀虫!冯笛心里暗骂。
乘坐马车到了宫门前,宫门前已经停了一些车马,三三两两地站着些许人。
有旁的臣妇认出了凛王府的马车,虽他们私下里看不上凛王,听闻了他偏疼侧妃的言语,觉得他浪荡,但同为女人,也替冯笛觉得不值,故而也迎上前去与她打招呼。
冯笛也笑着同她们言语。
随后,她们由引路的宫人引着往宫里走,方到不久,只闲聊了一会儿,就有人来传话,说是车队要启程。
冯笛此次去九松寺,只带了映竹一个侍女,一来本身就是去祈福的,不该带太多人,二来她自己喜静,也不爱很多人跟着。
正要登车之时,太后身边的侍女过来请她:“凛王妃,太后邀您同乘。”
冯笛虽心下疑惑,却还是恭恭敬敬地随她去了。
冯笛猫着腰上了马车,闭目养神的太后这才掀起眼皮看了看她,慈爱地笑着说:“哀家知道你,令筝。”
冯笛朝她颔首,柔声道:“孙媳惶恐。”
太后能知道她的字,她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她和太后似乎只有一面之缘。
太后听完,朝冯笛招了招手:“莫要怕我,挨过来坐些。”
车队浩浩汤汤地朝九松寺驶去。
冯笛心里有些忐忑,她摸不准太后是什么想法。
“莫要紧张。”太后见她那紧张样,笑着宽慰她,“哀家今日寻你,是为了绮绣坊一事。”
冯笛眉头骤然一皱,不确定地问:“太后,您……”
“你是怕我责罚于皇后吧?”像是知道冯笛内心所想,太后笑着摇了摇头,“这绮绣坊,本就是我交于皇后的。”
“太后,你……”
“天下女子艰难,纵使如我这般坐到了至尊之位,却也失了自由。”太后静静地坐在那张金丝楠木的长椅上,她的身姿依然端庄,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远方,那眼神里满是落寞,“绮绣坊是哀家年轻时所创,建在元安大街最繁华之处,坊中之人,皆为女子。”
“女子者,不论贫家女抑或富家媛,皆略通针线之事。哀家欲助之,使其得以凭己力而自活。”
第29章
“此去,不为私情,唯念君国大义。”
女子一生, 嫁入夫家,就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飞鸟,只是有的鸟有锦衣玉食相伴, 有的鸟却饥一餐饱一顿的, 但都是失却了自由的天空。
良久,太后轻叹, 缓缓启唇, 声音像是从悠远的过去传来,带着淡淡的无奈与哀伤:“都是……生不由己。”
她的目光微微低垂,冯笛透过她的落寞,像是能窥见了她的一生。
年少时被选入宫中, 身不由己地卷入宫廷的纷争与权谋的漩涡。
可是……传闻中当今圣上初登大宝之时,太后专政,权倾朝野,众人皆惮。
可如今然在冯笛面前,她却像个慈蔼的尊长。
抬眸之际,她与太后目光相接。
太后端坐,珠翠满头, 其面慈爱满盈,全然不见传闻中专政之冷峻。
岁月虽于其面容留痕, 然不减其目光之温和。
冯笛摸不透, 她有些迷糊了, 分不清太后这话是真心的, 还是为了从她这里探口风。
当今皇后,姓符, 名音,字律和, 形如幽兰芳芷,性若涓涓细流。
生于簪缨之家,名门闺秀,自幼承礼教之熏陶,教养皆佳,容貌端庄而秀丽,举止娴雅,为人性善且宽宏,待众人皆以仁德,同等视之,无有偏私。
但是她这样温婉的性子,身处后宫阴诡之地,善念过盛,少防人之心与机变之策,幸得君心,才坐稳了皇后之位。
冯笛记得今岁夏日赏花之宴,繁花似锦,香风袅袅。
赏花宴前几日她方知自己父亲流放途中遇害,至今尸骨都没找到,故而众人皆玩闹,她独自于坐在湖心亭之中,手持酒盏,默默饮着闷酒。
酒入愁肠,化作眼底无尽的落寞。
也不知什么时候,符皇后款步至她身旁,在她旁边坐下,屏退了她的侍女,朱唇轻启,语气温婉:“你是哪家的女郎?何故这般独自饮酒?可是有何心事?莫要在此处闷着,且与本宫闲话几句。”
冯笛仍记得她的目光,是关切的,是和善的,仿若春日暖阳,试图驱散她心头的阴霾。
她抬眼望向符皇后,眼中有一丝惊讶,自知失态,连忙放下酒盏,起身微微福了一福,轻声道:“劳皇后娘娘挂怀,我我……妾身乃七殿下凛王李熠之妻,唤作冯笛。”
符皇后轻轻蹙一下眉,脸上带着一丝歉意的浅笑:“瞧本宫这记性,竟不记得自己儿媳是何模样,你莫要怪本宫的疏忽呀。”
冯笛笑着摇了摇头,毕竟李熠并非皇后所出,且自己也不得李熠喜欢,皇后记不住她是正常的。
符皇后微笑着,起身拉着她的手,领着她走向那繁花盛开之处,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赏花宴本就是寻欢作乐、排解烦忧,令筝,你若是不想说,便不说了。”
冯笛脸上露出十分意外的神情,眼睛微微睁大,旋即又恢复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