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与娇花(212)+番外
“奴婢就是气不过,明明投毒的事件中,你也是受害者。老夫人却全然不闻不问,只着急大夫人安全不安全。要是论情况,怎么说也是你现在的身体更让人担心。”
江新月将已经选好的珠钗放回了木匣里。“行了,这种话说一次就成,我不想听到第二次。也同底下的人交代,让他们别乱说话。”
——
裴延年是天黑才从宫里回来的。
才进了府门,就被一早等着的下人请到主院去了。
老夫人这次让人准备了一桌子丰富的菜色,见到裴延年时还有几分不自在。她深吸一口气,露出温和的笑容,别扭地招呼他坐下来。
“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我特意让厨房做了些你喜欢的,你坐下来尝尝看。”
说完之后,她亲自拿了调羹,动手盛了碗热汤放到裴延年面前的桌子上,开始嘘寒问暖。
“去汾州的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在那边吃得怎么样?”“手底下的人是否听从命令?”诸如此类的。
“你若是遇上了难以解决的问题,可以去问问李将军和赵将军。从前你的父亲同他们的关系最好,你若是遇上什么难题定会为你解惑。”
温氏早已不再年轻,面容上增添了岁月的痕迹,含笑着看向对面的男子,身上却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慈和味道。
一如最初记忆中,那个盯着小儿子不要调皮捣蛋、每次摆出冷脸却目光柔和的年轻妇人。
裴延年垂下眼帘,遮住深黑的双眸,低头喝了一口汤。
——唔,汤里还放了菌菇,是为数不多他不大喜欢的食物。
裴延年放下汤碗,汤碗里金黄色的热汤晃荡两下,在白色碗壁上涂了一圈油腥之后又归于平静。
他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开口到:“今日同圣上说了长嫂的事,圣上没有应声,让我不要再插手此事。”
温氏没能反应得过来,听到邵氏就乱了心神,一只手按在桌面上身体往前倾去,问道:“是不是你没有好好同圣上说?”
毕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照裴延年如今的位置,圣上坚持要惩处邵氏才奇怪。
温氏一再在心里告诫自己,自己的儿子绝对做不出那种背地里阴人的举措。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的一颗心彻底乱了。
“你再去同圣上仔细说说,就算邵氏无罪,策洲也不可能影响到你的。”
话刚说完,她就对上了裴延年的视线。
他的眼微微眯起,显得狭长而又锋利。瞳仁深黑得如同看不见底的井口,耀耀烛光照射过来也好像是被吸进去,给人一种幽深的恐怖之感。
温氏微微抿着唇,身体朝着椅背靠过去,动作中暗藏着戒备。
他也就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一只手扣着桌面上那碗浓香醇郁的汤,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
汤碗被放在桌面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萦荡在沉默的两人中间。
“长嫂的事牵扯很多,我能做到的都已经做了,至于结果已经不是我能左右的。”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都是我最后一次插手。”
裴延年紧接着起身,通知了另一件事。
“过两日我要带江氏去京郊庄子,等她生产结束再回到京城。”
说完之后,他便直接离开,没有再多解释什么。
——
清风院。
裴延年将今日同老夫人说的话,重复一遍说给江新月听。
江新月原本正躺在廊下的竹椅里,闻言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你……真的不准备管了?”
“你就不能注意点!”裴延年额前的青筋直跳,伸出一只手去扶她。
“真的没有什么问题,我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吗?你先同我说说,今日是怎么了?”
裴延年见她坐稳才躺了回去,慢慢说道:“周嬷嬷中途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被太医院的陆院首救回来,寻死无望已经将知道的都交代了。”
“前朝叛军在国都被攻破之际,就已经开始布局,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大臣的后院之中。圣上原先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抓了不少人,谁知道最后在自己人身上栽了跟头。”
“现在皇宫以及几位皇子的府上,都开始排查,早就不是单纯下毒的问题。”
这种话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可江新月琢磨出不对劲,“可要是真的想对长嫂动手,怎么也不会等到今日啊。”
“所以说,问题的关键从来都不在我这里。”
问题不在他这里,还能在谁身上?
江新月将镇国公府里的主子全都扒拉了一圈,就已经明白了。镇国公府不可能让裴延年一个人撑着,对于裴家来说风险太大。圣上若是想重用裴家,自然也不想看到裴家在朝廷上孤立无援的场景。
裴延年将裴策洲带在身边,就已经表明这个意思。但裴策洲在此之前一直不出挑,甚至说纨绔,圣上还在犹豫。
这种事她稍微想想都能想明白,老夫人不清楚吗?
她不相信。
她更倾向于老夫人从始至终都知道圣上的态度,不过是在犹豫。倘若圣上真的认定裴策洲是无能之辈,他日后就要付出比现在还要多上成百上千的努力才能出头。这样倒不如让裴延年出面周旋,哪怕惹了圣上不快,也只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