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与娇花(42)+番外
玄色的斗篷阻挡了视线,也让想象旺盛生长,恐惧也逐渐增加,就像是等待着凌迟处死一般。
最后她还是没能忍得住,将斗篷掀开了一条小缝,鬼鬼祟祟地将目光从地面往上,慢慢看过去。
屋内铺了整齐的青石砖块,一双黑色的皂靴踩在地面上,往上则是肌肉紧致流畅的长腿。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外衣已经被脱下,只剩下里衣,身形挺拔而精壮,蕴含着令人不可小觑的能量。
江新月想到这副体格将自己抓着领子拎起来都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事,眼皮跳了跳,就同男人锋利的视线对上。
裴延年性格沉稳,相貌端正其实能说得上是俊美的,不过他的眼生得过于锐利,沉默不语盯着别人看时能够给人一种极强的威慑感。
她憋了半天,没有憋出一句话来,讪讪地将盖在身上的斗篷扯下,心虚地看向其他地方,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把衣服脱掉了,这看起来多不好呀。”
裴延年冷笑一声,眼神扫过沾了乱七八糟东西的锦袍,又重新看向对面的女子。
江新月又是一阵心虚,嘀嘀咕咕着:“这又不能怪我,当时我都让你放开我了,是你不相信而已。”
不过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更小,将头埋得很深。
“收拾好,出来再说。”裴延年的眼眸逐渐深沉,又丢下一句话,“给你一刻钟,若是一刻钟之后见不到你的人,我亲自进来替你洗。”
他这句话的语气非常不好,江新月被吓了一跳,就看见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掀开耳房的帘子直接出去。
这一句话彻底江新月想要呆在这里磨蹭到死的想法,裴三绝对能干出来冲进来将她扔到浴桶里的事。见人出去之后,她也不敢耽搁,立即将自己外面的这一身全部脱掉。
不过她实在膈应在不熟的地方沐浴的事,最后只能拿起叠放在木架上的丝帕,沾了水之后将身上沾到的污秽一点点擦干净。
整齐站到屋内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
她的衣服脏了不能穿,外面只好套上裴三中途拿进来的狐皮大氅。她其实在女子当中不算是矮的,身形匀称,可披上大氅之后大氅松松垮垮,还有小半截垂在地上,被衬托得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不懂事孩童。
尤其是她刚刚吐过,脸色恹恹的,半是怵惕半是无辜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软趴趴地没有一点儿伤害力。
就像是最初他捡她回来时的样子。
可裴三已然分不清,这当中到底有几分做戏的成分。他不是不知道小妻子的身份有问题,特意用镇国公府的名义给她递帖子,就是为了给两个人创造机会将过往中存在的误会都解释清楚。
可自从那天她说了那番话丢下五六两之后,整个人便如同消失了般再也没有去过小院,今日却来参加宴会。他原本没有多想什么,接到砚青说怀远侯府有女眷过来时,便到后院来,谁知道就撞见她同裴策洲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
镇国公府想要替裴策洲定下亲事的消息没有瞒过外面,所以她又是什么意思呢?
裴延年思绪起伏,声音冷冰冰:“说吧,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江新月弱小,江新月无助,江新月还想要撒谎。
可被抓了个正着,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算不说也会有人将消息递给男人。
觑了处在盛怒边缘中的男人一眼,她抿抿唇还是说了实话,“我姓江,叫做……江新月,是怀远侯府二房的姑娘。”
“那当初为什么用了假名?”
“被买回去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怕连累家中人的声誉,便随意说了个名字。”她又觉得这么说显得自己有点不是个东西,便半真半假地补充说:“我后面是想说真话来着,可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提起,没有故意瞒着你的。”
“那后面为什么要逃走?”
江新月这个问题还能回答上来,提起一点精神,用了上次同样的借口,“已经解释过了呀,是我家中有人找了过来,知道……”
“当时酒水当中有迷药。”裴延年打断她的话,放置在小几上的手握成拳,提醒道:“当时的知县同我说,你是徐家潜逃的奴婢已经被处死。我来京城之后找过徐宴礼,得到的也是同样的回答。”
男人就坐在窗边的位置,从回字窗上透过来的阳光在他的脸上呈现出明暗交错的效果,深黑的眸子凝视着面前的人,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你从一开始就想着离开,没有半分想要告诉我真相的念头,是吗?”
“若不是我找到你,你是不是就将错就错,当做从来没和我认识过?然后继续做回侯府姑娘,然后同旁人成亲生子?”
裴延年每问一句,眸色便渐深一分。
其实已经将江新月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
江新月其实非常想抵赖,可圆了一个谎后面便有错七漏八的谎言等着自己去弥补。她脑子里乱糟糟,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圆回去,一时间自暴自弃秃噜嘴,反问道:“不可以吗?”
理直气壮到她自己先愣住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任何的害怕,反而觉得无比畅快,就像是一下子搬除了压在肩头上的数十块巨石。
下颌鼓动然后紧绷成一条直线,裴延年深吸一口气,提起最初的事,“当初是你先同我说,想要跟着我一起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