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振千山(259)
沈笙笙给的消息里说,那收购水梭花鱼骨的线人大约每隔半个月出现一次,哑巴一样,不会提到半句关于枢机阁的事。那线人行踪成谜,若非他主动露面,其他人根本找不见他。想等到他,就要经常来他会出现的一家药馆瞅一瞅、等一等。
在沈笙笙来到不尽宗的第十日,玉蝉衣终于见到那位线人。
那人戴着幂篱,一身黑衣,分明是不想暴露面容,幂篱外还有咒法相护。玉蝉衣没能看到他的脸,只看到交易时他伸出的那双手。
指节粗大,一看就是男人的手。玉蝉衣迅速一眼扫过,见对方手背手心都有疤痕,像是刀剑所伤,指腹又有老茧,是一双常常握着兵器的手。
偃师的手也经常会出现伤痕,尤其是初学的时期。玉蝉衣一开始接触傀儡术时也会被木刺所伤,又或者被山蜘蛛丝带线勒出伤痕,总要消耗大量的玉容膏将伤口抹平,但偃师手上会留下的伤口大多细小,和刀剑这种利器所留下的伤口区别很大,玉蝉衣两种伤都受过,很轻易就能分辨清其中不同。
这线人虽是为枢机阁做事情,反而惯用刀剑,不像偃师,倒像是位刀修,或者剑修。玉蝉衣心想。
药馆内,等沈笙笙与线人一通交易完成,那线人离开药馆之后,玉蝉衣对沈笙笙说道:“笙笙你先回不尽宗等我,我跟上去看看。”
沈笙笙本想自己施展隐身咒跟着,但一想到上次她施展隐身咒跟在这线人后面,没多久就被发现,继而调换路线甩掉了她,由她来跟怕是跟不出什么好跟来。虽说不知道玉蝉衣能不能做得比她更好,但沈笙笙盲目信任玉蝉衣的本事,既然玉蝉衣主动提了,沈笙笙愿意让玉蝉衣替她一试,于是点了点头。
玉蝉衣便急匆匆踏出药馆,她一路隐匿神息,藏身在各种事物的影子中疾行,悄无声息追上那个线人之后,灵蛇入水般悄然没入到对方的影子里,跟着他一路离开集市。
第99章 安排 不怕他翻出风浪,就怕他不翻风浪……
玉蝉衣藏身在黑衣人的影子里,一路随他往北而去。
他们离开了集市人头攒动处,渐渐行至荒无人烟的地方。周遭僻静下来,只剩了大风刮过空旷地的余响。不觉间日升月落,玉蝉衣这一跟,就是许久。
一日后,黑衣人来到了一处山崖,眼前无路,只有悬崖峭壁和呼啸的山风,黑衣人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一道无形的禁制中,很快消失不见。
他在崖边没有片刻犹豫,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发生,而玉蝉衣防不胜防,差点被这道无形的禁制劈出影子,现出原型。
敌情未明,贸然现身恐怕于她不利。
就在那道禁制即将伤到她时,玉蝉衣倏地往后移形换影,游走到离她最近的影子底下——那是崖边的一块碎石,顶着烈日在地面投下一团黑影,那就是玉蝉衣新的栖身之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让玉蝉衣乱了阵脚,好歹玉蝉衣曾经花上了一千年逃来逃去,在影子里逃来逃去的经验丰富。那时若是找不到能容她藏身的影子,那可是要直接彻底魂飞魄散,又深思惘然反应常常慢个半拍,哪能像此刻一样将危机化解得这么容易?
她继续缩在石头的影子里,像一枚贴在树上的蝉,安静蛰伏观察着。
等了一会儿,看着已经空无人影的崖边,玉蝉衣踢了块石头过去试探,也被禁制弹开。
玉蝉衣在崖边待了一会儿,又换了几处藏身之处,在禁制外四处走了走,记下了周围的环境与方位。
她试图到崖底看看,却不成功,不管想从哪个地方下去,崖边都有禁制所护。
玉蝉衣暗想,被禁制护住的崖底,要么是枢机阁所在之处,要么就是那线人与枢机阁交易的中转地。
但若只是中转地的话,没必要用禁制护得这么严实。
枢机阁的老巢八成就在这里。
这黑衣人在集市上活动时,只帮枢机阁收购水梭花鱼骨,目标明确,行动单一,并不是一个赚差价的商人,估计是枢机阁内部的人。
当玉蝉衣从崖边回到不尽宗,已经过了两日。
玉蝉衣一进宗门,正巧撞见手捏法袋、站在不尽宗门外的李旭和拿着花浇站在门内的薛铮远两眼相对。
李旭卡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脸纠结道:“樊小凡不是说你已经走了吗?你怎么还在?”
李旭特意挑了沈笙笙不在的时候过来。偏偏来时又撞上了薛铮远,简直没处躲了。
薛铮远面色也是十分惶恐,他道:“李道友,我叫远铮,散修一个。”
外加挤眉弄眼,拼命向李旭暗示着什么。
李旭恍然大悟,心也定了下来,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朝薛铮远见了礼:“远道友,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也是一个散修,一直生活在炎洲。”他特意在炎洲二字上语气咬重了些。
薛铮远也颔首应道:“多多指教。”
两人心里各有各的鬼,又各有各的心照不宣。最后发现了不远处看着他们的玉蝉衣,俱是心虚地朝玉蝉衣微笑了一下。
玉蝉衣:“……”玉蝉衣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个人对着演,没给任何回应,绕过这两人,直接去找巫溪兰去了。
她从巫溪兰那得知,沈笙笙是外出帮巫溪兰去药馆卖药材换灵币去了。
说到沈笙笙,巫溪兰十分不好意思。她道:“感觉最近活都被别人抢着干了,扩建宗门的事有李旭帮忙,而远铮道友竟然比李旭还会照顾花草,药田那边全归他照顾,沈道友跑药馆比我还跑得更勤快……你师兄也忽然有了个人样,训他都没处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