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东家,这……事情弄成这样,我们两家的婚事肯定是不成了,可是我们柳家在这场婚事上真的算是尽心尽力,诚心诚意想要迎姚姑娘做媳妇,昨晚上我侄子还跪在我面前承诺会好生对待姚姑娘。这近两年来,不说我们在这婚事上花费了多少银子,光是精力……我头发都白了不少呢。”
在场大多都是人精,都听出了柳大伯的话话中之意。
这不光是要讨回他们在两家谈婚论嫁这一年多以来的花销,还要让姚家赔偿他们所花费的精力。
精力这东西和送出去的礼物不同。
那送的礼物丁是丁,卯是卯,明明白白摆在那儿,该值三两就值三两,该值十两就值十两,柳家花了多少银子,不说能算得清楚,大概还是知道的。
可是精力……到底花费了多少呢?这又要怎么算钱?
如果不算钱,那柳家就还是吃亏了嘛!
姚父的脸色不好看,紧紧盯着柳大伯:“今日之事是意外……”
柳大伯既然铁了心要讨要赔偿,就知道会和姚家撕破脸,这会儿也不留情面了,接话道:“不管是不是意外,咱们两家定亲是真的吧?我定下的侄媳妇被人接走了,你们黑不提白不提就想让我们离开,哪有这种道理?今儿你们不给个说法,我们还就不走了。说句难听话,你们这和骗婚有何区别?”
骗婚?
温云起出声:“我也觉得是骗婚。姚三姑娘之前还与我约定好了白头偕老,转头就另嫁他人,她方才连一点伤心都没有,哪有半点要嫁给我的心思?”
柳大伯原本就怀疑今日之事是姚家三姑娘的算计,听了侄子的话,愈发笃定了就是姚三姑娘抢了亲姐姐的婚事。
此时柳大伯忽然有些庆幸,好在这丫头没有进门,否则,全家绑在一起还不够她耍弄。
她耍柳家人,就跟耍狗似的。
错了错了!
柳大伯再一次深恨自己识人不清,嘴上却不饶人:“去年好像出过一场骗婚的案子,那女子一家骗了男方十多两银子的聘礼,最后全家入狱。姚东家,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但如今婚事不成了,你们总得赔偿我们付出的银子和精力。”
要问柳家人在这场婚事中付出了多少银子……光是柳母手头拿出来的,就有二十多两,不算柳正阳私底下送的那些礼物,柳大伯自己也悄悄往里贴了七八两银子的花销。
当然了,他贴的这些就没指望侄子能还,甚至还是瞒着家中妻儿贴补的。
温云起提醒:“大伯,一会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里的宾客,他们还等着我接新嫁娘回家呢。”
柳大伯满脸懊恼,拍着大腿道:“是大伯对不起你,这……一会儿我去跟那些宾客道歉。但,柳家今儿注定是要沦为一场笑话了。”
姚家手头有个十来间铺子,每月的盈利大概有七八十两,但生意人手头从来不留现银,有时候银子还没赚到,就已经花了出去。
让姚父拿出个百两银子,他会很心痛。
此时姚父心里就特别厌烦,但又不得不面对这一切。他知道妻子的嘴皮子利索,下意识扭头看了过去。
男女之间起了争执,若是男人咄咄逼人,就显得特别小气。人活一张脸,此时若是妻子出声,想来面前这叔侄二人也不会太过分。
白氏正在气头上,察觉到了男人的眼神,却也假装看不见。今日是她女儿吃了大亏,看好的如意郎君飞了,这男人不说惩戒算计一切的罪魁祸首,反而还成全了祸头子……女儿以后婚事还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呢,她才不要帮包庇坏人的男人善后。
无奈,姚父只好亲自谈,想要将叔侄二人请到后宅无果后,压低了声音道:“五十两!你们绝对没吃亏。”
“我侄子的媳妇飞了,还要怎么吃亏?”柳大伯情绪激动,“柳家那边满堂宾客还等着新嫁娘呢,这一时半会儿,你让我上哪儿去把人变出来?一年半啊!你们家要是不答应这门婚事,早干什么去了?我侄子的青春年华经这一耽搁,开年就二十岁了,以后他娶不到媳妇,你赔吗?”
柳家是远远不如姚家,但他所在的陈家却一点不比姚家差。
姚父自知理亏,脸色特别难看,却不敢说难听话。
“八十两!”
他是个生意人,知道这天底下就没有谈不拢的生意。若是真谈不拢,那就是银子不够。
柳大伯老泪纵横,抹了一把脸:“刚才你们家三姑娘说已经拜过天地,若是让她回娘家,她就没了活路。可她不回娘家,我侄子的媳妇就飞了……我才是没了活路,真的是连死都不敢死,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那早去的弟弟……老天爷啊……给我留条活路吧……”
姚父惊了。
他万万没想到柳大伯居然是这样的性子。
一个大男人,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说哭就哭。
温云起看出了他的想法,辩解道:“我大伯以前不这样。”
姚父:“……”
“一百两!如果你们还不满意,想怎样就怎样吧,哪怕是把我告上公堂,我也认了。”
柳大伯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差不多了,正在考虑要不要答应下来,手臂就已经被侄子抓住。
“大伯,我们走!去衙门!”温云起做出一副悲愤模样,“我不相信这天底下就没一个说理的地方。从头到尾我就没有要过银子,我要的是赔偿,我要的是新嫁娘!没有新媳,一会儿我那花轿空着回去,往后我还怎么见人?”
姚父哑然,他总不可能真的赔一个姑娘给柳正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