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不想被救赎(74)
郁家人没干过坏事,企业也没有,有假放假,福利拉满,有难捐钱。
二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和人吵架,被三言两语激得动了手,判了两年。
大哥做不了研究了,看字满脑子都是蜘蛛爬。
郁兰因成了最后的小郁总,可已经塌了的大厦,哪是一个人撑得起来的,股东们求他给条生路,申请破产吧,能卖就卖,总不能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
郁兰因二十一岁那年,爷爷在病床上摸着他的背,咽了最后一口气。
二十二岁,大哥倔着要挣钱给家里分担还债,去了邻国,被医药私企的人骗去试药,严重不良反应没回来。
二十三岁,二哥立功减刑提前出狱,没脸见家里人,没通知没打电话,留了封信就杳无音讯。
这一切,在宋泊潇那条主角视角的剧情主线都没有出现——这是当然的,因为宋泊潇并未经历、没有看见,宋泊潇这时候也难,也累,也左支右绌熬到崩溃,也失去了亲人,在无休止的论文修改和石沉大海的简历投递里无暇他顾,这些郁兰因都知道。
所以郁兰因没向他要求什么。
问题大概就出在这。
要求的人没得到,就是被辜负、被伤害、被渣男伤身伤心。
至于没要求。
那“长嘴是用来干什么的”?
系统查看上一轮未被干涉的结局,在宋泊潇知道了这些,选择了“原谅”郁兰因以后,还有不少人悻悻不满:姓郁的不知道长嘴吗?他当初怎么不早和你说?不说谁知道他都遇到什么了?
……
系统低头,喂给郁兰因一点薄荷巧克力味的梦。
他试着暂时隐藏郁兰因的一部分记忆,不是为了抹消什么、篡改什么,只是因为这些东西太沉重了,郁兰因不该承受这么久。
郁兰因的后背开始失去知觉,就是从爷爷枯瘦的手滑落,躺在枕头上咽气,浑浊的眼睛却没有闭合那天开始。
郁兰因把这算成自己的错。
一定因为他是反派。
因为他是反派,遭了报应,这报应牵连家里了。
他为什么要和宋泊潇谈恋爱呢。
一定因为宋泊潇父母双亡,爷爷过世,故事要配平,要他能理解宋泊潇的感受,所以爸爸妈妈爷爷被他害死了。
一定因为他已经被判改邪归正了,大哥、二哥还要死命护着他。
大哥不肯把他交给“早餐店老板”这种混蛋剧情,浑浑噩噩想着挣钱供他读书,二哥听见林阳华劝他下海、要带他去卖,气疯了,险些割烂了林阳华的嘴。
他把全家都连累了。
怎么还不死呢。
系统从郁兰因口中尝到血的味道,却没有看到殷红,皱紧眉,加紧分析数据,只看到透明的、无法确定是什么的东西在缓慢流逝。
系统有些不安:「郁兰因。」
他亲冰冷的眼睛:「郁兰因。」
他靠这个办法混入郁兰因的梦,那是无边无涯的暴风雪,视野里是种失去生机的死寂灰蓝,脚下是雪山,郁兰因站在数不清的刀一样锋利的雪片里,低头看一条冰缝。
看见他,郁兰因就笑了,很高兴地朝他招手:“陪我吃鸡汤小馄饨。”
郁兰因穿着最喜欢的围裙,戴着套袖,套袖一头洗得泛白,他手里端着热腾腾的鸡汤小馄饨,点了香油,洒了紫菜碎。
系统走过这场梦,每个脚印都渗出血,他制造出新的雪片盖住它们。
系统说:「郁兰因。」
「陪你吃馄饨。」系统坐下来,「有没有故事听?」
倾诉可以缓解痛苦。
郁兰因下巴垫着胳膊,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完蛋了。”
“没有。”郁兰因很遗憾,“我没有故事。”
郁兰因给他讲自己的全部剧情,一共三句:“我家曾经很有钱,我破产了,我的早餐店关门了。”
郁兰因没有自己的故事,他不是主角,他的命运三言两语就能概述,用不着多浪费文字。
系统看着清亮快乐的眼睛,他抚摸它们,像试图触碰一团海市蜃楼里的太阳。
系统问:「我能亲你吗?」
郁兰因立刻高兴起来:“这个可以。”
郁兰因记得系统之前是雪糕味儿的,他现在又不想吃雪糕了,想吃麻辣烫,想吃红烧牛肉面:“行吗?”
系统:「麻辣烫。」
郁兰因点头。
系统让他自己想:「你亲一碗麻辣烫。」
郁兰因:“……”
也没什么不行。
郁小老板耷拉得同样太有感染力,系统轻轻笑了下,抱起郁兰因,很配合地包容着他做乱七八糟的梦,郁兰因得以吃到顶级千页豆腐鱼丸甜不辣。
后来变成纯粹的吻,系统想让郁兰因体会更多,他不想让郁兰因只把这当成昏过去的办法。
郁兰因很配合地享受,拽了拽系统,让他记得远离梦里深不见底的冰缝,免得一不小心就滚下去。
梦里冰雪在热力下融化。
露出黑色岩石。
郁兰因一阵阵打着激灵,梦里他没残疾,梦里他的身体很敏感,哪怕是抚摸也很刺激,哪见过这些的早餐店小老板舒服到发软。
他们一起躺在雪地上,郁兰因侧过脸,小声问:“我睡了多久?”
他还惦记着他红眼航班的机票。
他觉得自己已经睡了三天。
系统解释:「只有二十个小时,我们还没上飞机,我办了些事。」
他弄了些数据,给林阳华的伤加了点码,拿出照片给郁兰因看,果然哄得破产小郁总狠狠大出一口恶气:“就该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