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不想被救赎(95)
“你完全是自讨苦吃。”十四岁的谢弗很愤怒,愤怒到口不择言,“格云瑟,你根本就是个逃避现实的懦夫,你一辈子都活在你父母留下的阴影里,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你是个beta——平凡、健康、快乐,这种生活让你这么无法忍受吗?!”
那种愤怒,更多其实是来源于格云瑟还在不顾身体滥用禁药,已经严重损害健康甚至寿命。
但十几岁就是不会好好说话的时候。
格云瑟愣在雨水里。
他刚拿到机甲学院初级班的入学通知,不看身体素质一栏,他的成绩相当优异,他不比任何alpha差。
他准备了一个用来庆祝的小魔术。
他藏在背后的手握着一束碰一下就会盛开的紫罗兰。
“我不会再理你了。”谢弗愤怒地盯着他,把他用力推到房檐下,免得他再被淋到发烧,“除非你想通,格云瑟,我要走了。”
谢弗就这么离开城堡,头也没回,这其实不是他的本意,他本来想发通脾气就回来,但他作为主角遇到很多奇遇,卷入无数跌宕起伏的故事。
他们再会已经是青年时的帝国正式军校。
所以他自然也并没看到这段记忆的结尾——格云瑟摔在屋檐下,背靠着墙站了很久,格云瑟是个很单薄的人,他比同龄人矮小瘦弱很多。
十一岁的格云瑟,慢慢把身后那束紫罗兰拿出来,低着头摆弄,然后撑着地面起身,走到院子里挖了个坑把花埋掉。
“好吧。”格云瑟坐在地上低声说,“太粗鲁了,竟敢推我。”
他说:“我原谅你一次,还剩两次。”
格云瑟看了一会儿那个小土包,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抱起膝盖,把脸埋进手臂,稍长的银发被淋得湿透。
……这些记忆,都随着格云瑟的精神海崩毁而流逝。
格云瑟永远不会再获得它们。
记忆会不断流逝,直到彻底破损的精神海枯涸,生命力凋零,无可挽回地走向死亡,那时的格云瑟会失去一切。
谢弗轻声问格云瑟:“还记得我吗?”
他亲了亲格云瑟的眼睛。
格云瑟靠在他手臂上,银发很柔顺,拴着锁链的腕骨弯折,清瘦苍白的脚踝垂落,这些铁链足够长,不影响活动,但无法取下,无法打碎,它们用了最坚固的材料,被铆进格云瑟的骨头。
谢弗为此亲手杀了几个人,或许是几十个,他当时失去控制无法判断,只知道实验室因此瘫痪,这给新秩序的运转添了不少麻烦,谢弗需要尽快负责。
格云瑟好奇地看着这些锁链,它们被谢弗拾起来,小心捧在掌心,不再坠着四肢,的确好受很多。
他看着谢弗。
紫色的眼睛思索一会儿。
“记得。”格云瑟笑了笑,“我们是敌人,你赢我输,我做了你的俘虏……现在是你的玩物。”
“决裂以前,我们还是战友、同学。”
谢弗问:“没有了吗?”
他理顺格云瑟的银色长发,把他们拢到格云瑟的耳后,这是他们小时候他常做的动作,格云瑟很纵容他,会说这样“粗鲁”、“不优雅”,但还是会让他弄。
他攥着那朵逐渐湮灭的紫罗兰,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在无法抑制地发抖,这种战栗没有来由,无法理清缘故。
谢弗的声音很柔和:“我们小时候也认得。”
格云瑟失笑:“不会吧?”
“我小时候住在一座几百年的老城堡,人们叫它‘逃不掉的活棺材’,城堡里面埋了我们家几百个人,我很恐惧它,每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格云瑟记得很清楚:“我是一个人长大的。”
第40章 只是下了场雨
谢弗短暂离开了宅邸。
回来时, 身上带着雨水和城堡泥土的味道,还有一束花。
碰一碰就会自己绽开的花。
格云瑟蜷着腿靠在窗边,脚踝锁链散乱, 银发淌落,同月光混合无法分辨, 泛着淡淡绀紫的霜白指尖一朵一朵碰着它玩:“这很幼稚,谢弗, 这是什么?”
“紫罗兰。”谢弗跪在他身旁,“喜欢吗?我再去摘一些。”
格云瑟流逝的童年记忆,嵌进谢弗的意识海, 被永不熄灭的暴虐烈焰灼烧着凝练成紫色宝石, 谢弗反复观看它, 无法入眠,梦中他站在十一岁的格云瑟身后,看那一捧还没盛开就被埋掉的花。
于是,趁着格云瑟昏睡, 谢弗去了那座城堡的旧址,用了一夜的时间,终于找到同样的花。
格云瑟像是听到什么很新奇的话。
紫色眼球动了动,在银白的浓密睫毛下,望向谢弗, 因为皮肤太过瓷白, 在月色下几乎泛出荧光, 显出某种强烈的非人感:“我不喜欢, 你知道, 谢弗,除了荣耀、地位和权力, 我什么也不喜欢。”
格云瑟呢喃:“我是这样的‘怪物’。”
他的声音柔和,甚至还有些并未彻底褪去的、略显沙哑纯净的少年嗓音。
格云瑟伸手抱住谢弗,冰凉的嘴唇有一下没一下碰谢弗的眼睛,在眉间与鼻梁辗转,他轻轻咬谢弗的耳廓,催促和蛊惑他的alpha宿敌沦为本能的奴隶。
谢弗沉默着,手臂肌肉筋脉虬结。
“格云瑟。”谢弗低声开口,“有件事,我想问你——”
话说到一半,已经被格云瑟温声打断,紫色眼眸里噙着笑:“你知道价格。”
谢弗知道。
实验室对格云瑟的改造十分彻底。
幽绿瞳孔深处,炽烈暴虐的信息素灼烧尽沾染腥臭污血的泥土,可惜外面早已乱草横生,暴雨倾盆,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