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外头大约都知道,陵州的真正主人是玉峰寨,只是这玉峰寨首领没有像别人那样急不可耐地自立为王,他就不曾公开现身,甚至连个正经的官方身份都也有,一直是在幕后掌控全局。
于是外界也都理所当然地认为,“玉峰寨首领”就在陵州城中呢。
陈同升自然不敢擅作主张,也就什么都没提,不动声色把说客送到馆驿住下,派人禀报谢让。
小夫妻两个才吃了午饭,正预备午睡休息会儿,听到陈同升派了人来有急事禀报,谢让便起身出去。很快他噙笑走了回来,把事情跟叶云岫说了。
叶云岫趴在床上刚有了点睡意,闻言翻了个身,眯着眼睛蹙眉问道:“我记得这个景王喜欢送人黄金,这次什么好处?”
“侯爵,陵州给我们做封地。”谢让笑道。
“这次没有黄金、美女?”
“没有。”谢让憋笑。
叶云岫困着呢,没好气地呵了一声道:“他真会做人情,陵州本就在我们手里,他拿来送给我们。”
谢让在床沿坐下,笑道:“景王可能以为,咱们收了他的黄金和美女,就是默认与他交好了吧,完全一副自家人说话的口气。”
谁知碰上他们这样只认钱、不认人的。
叶云岫调侃道:“他比那个翼王大方,翼王才许了个伯爵。”
谢让笑,许伯爵那时候他们只有柳河,如今地盘扩大几倍,不得涨价么。
谢让沉吟道:“从景王的角度来说,世人重视正统正名,他是先皇胞弟、当今皇帝的亲叔叔,皇室血脉上来说他比翼王还要正统,我们投靠了他,似乎就正道多了。撇开朝廷那个跑路的昏君,当下最有实力、有资格跟翼王一争的也就是景王了。如果他真成了,那我们肯定有大大的好处。景王就这么打发了一个说客来,怕还是觉得我们肯定会答应呢。”
“他们这就默认皇帝死了呀。”叶云岫道,“那我们还是皇帝招安了的呢,旁人还不是当我们山匪强盗。”
“对,我们不缺正道之名,幌子谁不会打。”谢让道,“眼下投靠景王,与我们而言也没什么实际的好处,他又不替我们养兵发饷。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我们如今北有翼王、南有景王,两面夹击,若是名义上投靠景王,南边的压力暂时就缓解了。但景王素有个残暴的名声,刚愎自用,他拉拢我们,必然要从我们身上得到好处,要发号施令,拿我们当对抗翼王的一把刀。”
“不管哪个幌子,他景王在我们南边,翼王来了还不是先打我们。”叶云岫嗤声道。
总不成翼王怕了他们,绕着陵州走。
两人几句交谈已有了定论,叶云岫翻身换回趴着的姿势,闭着眼拍了拍旁边的床:“睡觉睡觉,好不容易歇个晌。”
谢让瞧了一眼她床上,他家娘子真好,还主动给他让了点地方。
可是……她如今是越来越随意、装都懒得装了,秋老虎依旧燥热,大中午的,她就穿个宽松舒服的粉绿色寝衣,露着脖子和手臂,曲线玲珑,刚睡的时候还整齐些,这会儿滚来动去,裤脚扯起,露出雪白的小腿……
他这小娘子是越来越不拿他当外人了。
并且,她似乎从来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坦荡无邪。
可他好歹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这个年纪……耳鬓厮磨是要受煎熬的,又不能做什么,难受的还不是他自己。
谢让不跟自己过不去,啧了一声笑道:“我还是回那边塌上睡吧,你好好睡。”
“唔。”叶云岫闭着眼睛已经开始迷糊,小手挥挥,示意他去睡。
谢让起身,却又在床前站住,瞧着她那懒猫一样的惬意舒服的姿势不自觉噙笑,忽然凑上去,在她侧趴露出的半边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谢让咧嘴笑着赶紧溜了。
叶云岫刚要睡着又被他弄醒,睁眼看见他脚底抹油的背影,抗议地翻了个白眼,讨厌!
谢让溜到外间自己塌上躺了躺,却没有了睡意,索性起身出去。他简单写了个字条,交给来人带回去。
字条上交代陈同升,只说“玉峰寨首领”胸无大志,不堪重用,眼下只想偏安一偶,只怕有负景王殿下的赏识了。
…………
这两年大节小节,小夫妻都是在山寨过的多,毕竟山寨还有那么多兄弟,大部分也都没成家立业,山寨就是家。
今年的中秋节怎么过,两人却费了一番思量,最终决定还是去陵州过吧。外祖父年纪大了,逢年过节必然希望他们能在跟前,一家人这两年就没在一起过过节。再说曾庭彦和吕懋都在任上忙,大过节的,洪勉一个老人家独自在陵州,谢让也打算去探望问候一下。
至于山寨这边,好在今年俞虎回来了,谢让嘱咐多多的买些好酒好菜,就留俞虎在山寨操办过节。
打算的好好的,他们安排了手边的一些事情,本打算八月十四动身去陵州,八月十三这日,谢让忽然收到谢凤宁叫人递来的消息,他们的父亲谢宏回来了,昨晚人已经回到了白石镇谢家。
谢宏因为腿疾,被谢宗扔在幽州治病,谢让从谢宗那里得知之后再派人去找,谢宏腿疾稍稍好转之后却已经离开幽州,动身南下了。这一路都已经落入翼王掌控,混乱一团,找也没法找,谢让只能命神威镖局沿途留意,一直没打听到消息。
谢宗是春节后跟着翼王大军南下的,屈指算来,谢宏独自一人被留在幽州,这一路足足走了大半年了都,他又有腿疾,也不知怎么一路艰难回到白石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