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息怒!”侍卫首领死死低着头。
“你也看见了,他刚进门时分明一脸惊慌,他心虚!”景王世子恼怒骂道,“奸滑小人,无耻之辈!她这般聪慧过人的奇女子,为何就轻易相信了他!”
仙居殿中,景王世子一走,叶云岫盯了谢让一眼,把手边宝蓝丝绒的引枕往塌上一丢,随意地躺了下去。
太阳这么好,谢让今日去大营处理军中庶务,她就没用着去,人家本来在这儿晒太阳晒得好好的,谁知景王世子就来了,弄了这么一出。
谢让一看,赶紧挪了挪地方坐到塌尾,给她让出地方,看着她眯眼懒洋洋躺着的模样,一时间心绪复杂。再看看旁边还在强撑着弹奏琵琶的叶家姐妹,谢让满心茫然。
叶家姐妹似乎根本不认识叶云岫。
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是装的?装也装不了这么像。
谢让瞥了眼叶家姐妹,心中一团乱无头绪,索性挥挥手,叫人都退下,又指了一下叶家姐妹,示意罗燕把两人带下去安置。
“有什么要问我的?”谢让捏捏她的手。
叶云岫睁开眼睛,一脸无辜问道:“问什么?”
“关于那两名女子。”
叶云岫:“你不是都说了吗?”
谢让:“……”
谢让柔声道:“我不是要故意瞒你,实在是这事有些特殊,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跟你解释……但是你信我,我与这两名女子绝无任何不清白。”
叶云岫睁开眼睛,有些纳闷地看看他:“我没怀疑你啊,不然我也不会帮你堵他了。长辈相托这话一听就是假的,但是我们朝夕相处,我总该知道你这人,还不至于因为女色上了头。”
谢让顿了顿不禁失笑,倒也是,他若是能为女色所动,也不可能守着这么个美貌的娘子忍了三年多没圆房。
顿时不知道该骄傲还是该苦笑了。
“你信我就好。”谢让苦笑道,“这两人……事有特殊,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你,你若是很想知道……就等我理一理。”
阳光下叶云岫眯起眼睛道:“那就先不说了吧,我没那么好奇。你这人心眼多,偏偏道德感还那么重,你若为难大约就是真的不方便说。其实许多事你跟我说了,我也不一定能理解。”
日头近午,阳光越发刺眼,她爬起来往屋里走,谢让起身,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出神。
“大当家。”徐三泰走过来,抱拳问道,“可还用属下跟寨主解释。”
“不必。”谢让一笑道,“你们寨主是何等大气通透的人,她对我从来都全然信任。”
满满骄傲的语气。
徐三泰不禁也笑道:“大当家和寨主同甘苦、共患难的夫妻情分,自然毫无嫌隙。那属下先回去了?”
“留下用饭吧,中午吃鱼,亲卫营捉了十几斤的一条鱼。”谢让看着徐三泰有些歉意,这事弄的,都怪这个景王世子。
谢让微微眯起了眼睛,扭头就叫来张顺,问他要买的宅子寻到了没有。张顺说大战刚过联络不畅,他们通过牙行物色了几处,这两日就在看。
“尽快,越快越好,这两日内定下来。不必讲究太多,反正我们也不在京城常住。”谢让道。
赶紧把宅子买了,他们远远搬出去住。
经景王世子这么一闹,叶家姐们反倒过了明路。午饭后稍事休息,谢让便直接叫人拿了公文,去户部给她们脱籍。
改了良籍,又去教坊司划了叶家姐妹的名字,顺便将她们的卷宗记档都改成了饶州张家,一个改名张窈娘,一个改名张灿娘。
其实乱世纷纷,原本户部和教坊司也没人管,他之前都懒得费事脱籍,本打算直接给叶家姐妹重新做一份户籍,改名换姓送走了就是。
如今事情牵扯到叶云岫身上的秘密,他终究不放心,最终决定将她们送回陵州,安置在偏远一些的固川县城。还是放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更稳妥。
张顺带人去办这事,顺便就从教坊司挑了一队乐伎班子来,留给寨主日常消遣,然后当晚天黑前谢让便安排叶家姐妹出城。
二女坐着马车,在几名亲卫护送下离开九华门,谢让跟着出来,走出一段,二女下车来磕头辞行。
“起来吧。”谢让问道,“你们以前,见没见过寨主?可以说实话。”
“没有。”叶瑶儿摇头道,“侯爷知道的,我们生在江南,来了京城后又身份卑贱,哪有机会得见贵人。”
“嗯,”谢让点头道,“你们都是聪明人,如今脱籍逃出生天,以后便忘了你们来过京城吧,忘了自己是叶家人,对任何人不要提起。”
二女连忙磕头发誓地答应着。
亲卫会赶在天黑城门落锁前将二女送出京城,交给神威镖局的人。谢让负手立在路口,望着马车渐渐离开,满腹心事地漫步回去。
她不是叶琬儿,甚至应该跟叶家毫无关系。
但是两人的的确确,是因为叶家的一纸婚约成了夫妻。
所以她并不是他以为的,夺舍?
又为何阴错阳差,带着叶家的庚帖病倒在净慈庵中,还失去了记忆,被他当做叶家女娶进了门。当初战乱纷纷,流民遍地,三年多过去,如今再想追查她的身世来历都难了。
谢让幽幽一叹,管他呢,反正他们两个拜了堂,娘子是他家的,他谢让的妻,谁也抢不走。
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却隐隐有些不踏实。两人成婚原本就是权宜之计,至今不曾圆房,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与他有婚约的叶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