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冻银河(51)
在等待陆骁回复的时间里,季一橙把他说的那四个歌手的作品都听了一遍,最后不知不觉地开始单曲循环张智霖的《天梯》。
陆骁听歌的口味和季一橙出奇地契合,一轮轮听下来,打动她的有很多首,但是这首《天梯》格外触动季一橙。
人们形容一件事很难做到的时候,就会用“难如登天”这个词。
暗恋何尝不是和攀爬天梯一样难熬艰辛的事。
翻了翻这首歌的评论区,季一橙才知道这首歌背后还有着一个感人的故事。
这个故事登上过感动中国节目,上世纪五十年代,二十岁的重庆农家青年刘国江爱上了大他十岁的寡妇徐朝清。徐朝清不仅比刘国江大出几乎一轮,还带着四个孩子,尽管两人之间隔着年龄差距和社会偏见,他们依然坠入了爱河。
为了躲避世人的流言,两人携手私奔至深山中,刘国江为了让徐朝清能够安全地进出,开始在陡峭的悬崖上凿石梯。
这一道连接外界的天梯如今已有6208级,被称为“爱情天梯”。
季一橙在网上搜到了天梯的照片,一阶一阶长满青苔,望都望不到头,蕨类植物在石阶缝隙处肆意生长,开出米粒大小的野花。
如此朴实简单的照片却给人说不出的震撼,季一橙怔怔地望着这张图片,心潮难平。
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的真情。
她喜欢看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心里却始终对真正的爱情望而却步。
或许是亲眼见证了季伟和林花失败的婚姻,见惯了人前过得去,人后一地鸡毛的生活,季一橙从来想象不出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子。
在了解这个故事之前,季一橙甚至认为那些至死不渝、你侬我侬都只存在于小说里,她相信真爱存在,却又不相信它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没有再犹豫,季一橙给文艺委员发了条消息:“雨馨,十大歌手的曲目我确定好了,就《天梯》吧。”
郑雨馨有点惊讶:“你要唱粤语歌呀?你会说粤语吗?”
郑雨馨:“这很容易翻车的,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丹城和粤州相邻,这边的方言和粤语大约有七成像,却还是有差。往年不是没有选择粤语歌的选手,以为自己粤语过得去,真到唱歌的时候就现真章了,一口塑料粤语听得评委满脸黑线。
季一橙说:“不太熟练,但离海选还有一周呢,我会
练习好的。”
郑雨馨发来一个鼓励的表情:“加油!”
季一橙按灭了手机,找出一页A4纸开始手抄歌词,每一句落笔,心都更柔软一些。
几多对,始终爱到几多岁,当生命仍能为你豁出去。
无论有几高,就如绝路,隔绝尘俗只想要跟你可终老。
这首歌送给你,我的少年,十七岁生日快乐。
……
良景公府,临江一栋。
陆中庭这天中午才打电话给陆骁,说今天晚上姜霏和姜棋要来家里,给陆骁庆祝生日,语气不容置喙,吐字却很含糊,仿佛隔着屏幕也能嗅到扑鼻的酒气。
陆骁平静地说:“出去吃吧。这毕竟是我妈的房子。”
对面沉寂了一秒,像是野兽爆发前的平静。
下一刻,对面的男人开始嘶吼起来,骂得一句比一句难听,生意场上从没说过的脏话全部给了他的儿子。
陆骁把手机放在沙发上,觉得喉咙干涩,去厨房打水。
手机里的骂声在客厅上空盘旋:
“张口闭口就是你妈,这房子是你妈的又怎么?现在是谁供你读书吃饭?”
东姨局促地捏着手站在角落,看着陆骁进厨房打水,回到客厅的时候,对面爆发出一声咒骂:
“那么爱你妈,你妈不是最喜欢观星吗,她死两年了,你他妈也上天上陪她去吧。”
陆骁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刺耳一声,碎片飞溅。
东姨低声惊呼,立刻去布草间拿扫把,回来的时候却见陆骁已经蹲在地上用手帕纸把碎片一块块拾起来,低头时额前碎发遮住了眼帘,看不清表情。
手机那边骂累了,见这边没有半点回应,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
东姨心疼地走过去,把陆骁整理好的玻璃杯碎片接过来,一直注意着陆骁有没有划伤手。
“东姨。”陆骁仍蹲在地上,“把家里收拾一下,我妈的东西全部锁进书房里。”
东姨欲言又止,背过身叹气。
这孩子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过去当然知道陆家这几年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马东茹早年丧夫,自己有三个孩子要抚养,就靠着这一份工作谋生,实在不敢妄议东家是非,即使看着陆骁受委屈,也只能无数次把想说的话咽进肚子里。
马东茹是孔希生前雇来照顾陆骁的保姆,孔希过世之后,雇她的人变成陆中庭,工资少了四分之一,但马东茹没有离开,依然坚守着这份工作。
陆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学习又紧张,马东茹心里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她不能做什么,能做的只有照顾好陆骁,把饭菜做得更可口些,衣服洗得更干净些,给孔夫人一个交代。
到了晚上,陆中庭带着妻女来了。
陆中庭和姜霏两手空空,没换鞋就进来了,东姨刚拖干净的瓷砖上留下两串脚印。
跟在后面的姜棋手里提着一个方形的礼盒,礼盒用绸带挽成一个精致的结,是鲜红色的,红得刺目。
姜棋没有直接进来,踌躇了一下,还是换上了门口备着的客用拖鞋。
年近五十的男人衣着得体,腕上佩戴着一块满钻金表,自家公司的顶奢款,在国内限量发售,有钱也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