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献身疯批弟弟后(97)
或是事态过分失控,凝冬言辞间放肆到把恩情都搬出来了,直吓得东阁伺候孟雪卿的丫鬟婆子们个个战栗。
辛嬷嬷火急火燎地赶回现场时,陡然撞见这么乱糟糟的一幕,也是惊恐万状,险些没打翻手中碗盏。
也是看到辛嬷嬷返回来了,手里端着一方托盘。
江揽州这才淡声发话,“水清水碧,花源花香。”
“去扶王妃回榻上坐着,伺候安神汤。”
话落时,抬起戴有墨玉扳指的那只手,男人指节明晰,骨骼修长,对着夜色虚空打了个极轻的手势。
与之伴随的,四下忽然窸窸窣窣。
不知从何处冒出一队森然黑压压的玄甲暗影,踩着几乎没有半点声音的步子,鬼魅一般现身出来。
“凝冬,杖杀。”
男人语气极淡,声线一如既往地漠然无波。
却令所有人霎时间肝胆一颤。
这下轮到孟雪卿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一把将薛窈夭掀开,而后连滚带爬地冲去江揽州脚下。
可惜才刚靠近就被暗影阻隔,没让她拽到男人的衣袍下摆,“殿下,殿下不要,求您不要,不要杀凝冬......”
“是雪卿不好,都是雪卿不好!”
再也顾不得仪态体面,孟雪卿顶着一张被巴掌扇得红肿的脸,以及被按在地上时沾染的满身灰土,眼泪扑簌簌掉:“雪卿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殿下,求您绕过凝冬,您饶过凝冬吧!不过一只猫而已,它只是失踪了,只是失踪了而已……殿下难道都不要问问前因后果,就这般直接给人定罪了吗?”
明明此番东阁出事,她才是“受害者”。
正常情况下,殿下难道不是该关心她手腕伤势,以及那些药花药草?又或先问问事情经过再做定夺?
孟雪卿显然没料到,那个从前向来待她与旁人不同的江揽州,此番竟然会二话不说,直接下命杖杀凝冬。
退一万步,就算凝冬真给那猫摔死了。
一只猫而已,怎可拿人命去抵?!
...
拧眉,指节从眉心划下。
薛窈夭能想通的前因后果,江揽州又如何能拼凑不出。
微微躬身,前倾,男人手肘搭在膝盖上。
手背青筋虬扎蜿蜒,如山川脉络内蓄力量,墨玉扳指在冷月下折射出着粼粼冷光。
“机会只有一次,孟雪卿。”
在凝冬被暗影捂嘴并带走的挣扎拖行声中,江揽州声线平直,语气无波:“交代始末,本王只听真话。”
“否则待暗影寻到蛛丝马迹。”
“东阁与你,一个不留。”
...
夜影绰绰,四下风声渐歇。
辛嬷嬷让丫鬟们临时搬来的美人榻上,薛窈夭被水清水碧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才刚坐下,便见暗影们将凝冬架着朝院外拖行。
这日她身上穿的王妃制服,质地柔软如海藻轻盈,上刺暗金色凤鸟图纹,花源花香正给她整理方才打人时弄乱的裙裾和下摆沾染的尘土,辛嬷嬷尽量挡着她视线,拿玉勺舀起安神汤药,“秋夜寒凉,王妃喝口热汤暖暖胃吧。”
几人无比细致的安抚之下,少女胸口渐渐不再起伏。
许是一场撕打下来耗费了不少精力,她心头怒火跟郁气散了些许,但心下牵挂小猫,一时间也分不出太多心思去关注其他。
期间抬眼望去时,只见江揽州深挺流畅的侧脸线条,被风灯勾勒出冷刻弧度,只是随意坐在那里,身后便好似有千军万马列阵。
摄于这份强大的威压,孟雪卿没能撑住几息。
一句东阁与你,一个不留。
与从前那份“偏爱”相比,无疑显得过分诛心。
许是亲眼看着凝冬被拖下去了,她浑身颤抖着,心下没由来地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莫大悲戚,这份悲戚无处可泄,又夹杂着爱而不得的愁怨不甘,以致于即便本能恐惧,孟雪卿也还是忍不住抬眸与江揽州对上视线。
这一对视,男人眼底窥不见半分温度。
看她的眼神,几乎可用空无一物来形容。
如此这般,理智在挣扎,
嘴上却已下意识脱口:“是雪卿错了,殿下......”
“王妃的猫,乃是被药物刺激,才会.......”
才会之后的话尚未出口。
四下喁喁声骤起。
丫鬟婆子们忍不住交头接耳,想不通素来品性高洁又温婉良善的孟姑娘,如何会做出这种事情?头回当众揭发王妃身份,让王妃难堪,还可说她是忧心王爷前程,而今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心知她是为了什么的薛窈夭,拽紧袖衫的指节根根泛白,好艰难才忍住了不要再次失态。
“是雪卿一时糊涂,被嫉恨蒙了心,才会犯下如此大错,一切皆因雪卿对殿下......”
“仰慕”二字哽在喉咙里,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话到这个地步,就像世人所谓的久爱生怨,怨而生痴,痴而生恨,孟雪卿语气里竟是明显可感的不甘愤然,也是第一次生出勇气质问江揽州:“雪卿对您是何心思,殿下难道就当真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还是您早就看出来了,却故意视而不见?”
“就算您看不出来,心里眼里都容不下雪卿,可在雪卿心里,殿下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你本该值得世上最好的女子,可如今却被一罪臣之女蒙蔽双眼,雪卿实在是替您感到不值啊殿下......”
接下来的话。
和薛窈夭预想中如出一辙。
曾经光鲜亮丽的东阁孟小姐,被府上下人们捧着奉着,显然早习惯了居高临下,不自觉矜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