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宝(94)
“你觉得二哥三哥能不炸毛?”
妹宝神色冷冽,凉凉咬字:“他俩都说什么了?”
李银泽眨眨眼,木木地说:“也没啥,就僵住了,气氛很尴尬,然后三哥突然来了句,反正家里有大哥传宗接代了,他年后就去结扎,因为这种问题怎么回答都是错误答案。”
“……”妹宝一时语塞,咽咽嗓又问,“二哥呢?”
“二哥啊!”李银泽嘴角抽抽,“二哥那张嘴里还能吐出什么好词?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直记着你大嫂联合她弟弟背刺大哥,把人弄进局子里顶罪的事儿呢!要我说,二哥骂得就没错!你大嫂那件事干得就是吃里扒外,让人恶心!”
妹宝耳边嗡嗡的,烦道:“所以到底说什么了?”
李银泽抿抿唇,很艰难地说:“二哥说,孩子还没生出来呢,傻子才不知道怎么选,那妹妹百分之百是自己的妹妹,你大嫂肚子里的孩子嘛!以她的作风……很难保证。”
妹宝倒吸一口凉气。
这确实很难评。梁鹤深轻“啧”一声,自觉前三十年都没听过那么狗血又有趣的戏。
三个人卡在电梯门口,人来人往路过。
李银泽低头看着妹宝,抬手想揉她脑袋,停在半空又收回,眼神柔和,感情克制:“所以,这次真跟你无关,无论结果如何,别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
“听见没?”
“怎么会?”妹宝挤出笑容。
李银泽看了一眼梁鹤深,他全程安静像个昂贵青花瓷,除了那一声略显轻蔑的“啧”,再未发表过任何意见。
第36章
不是白长的数字
李银泽转身回病房,门刚推开,阮多宝咬着一支未点燃的烟走出来,身边跟着两位警察。
路过时,妹宝喊了声二哥。
阮多宝看她一眼,进电梯时随意揉了下她的头顶,偏头一笑:“哥去送警察叔叔,饿不饿,待会儿回来带你去吃饭。”
妹宝对他莞尔一笑,这个笑不带稚气,是隐忍而成熟的,让梁鹤深觉得陌生和心疼。
等人走了,梁鹤深走上前牵住她的手:“还没吃饭?”
妹宝点头:“但其实不怎么饿,情况乱成这样,谁还能有胃口,您呢?”
梁鹤深诚实回答:“吃了一半。”
“现在呢?是去看大嫂,还是出去走走?”语气徐徐温沉,握着她的手却紧了紧。
恰好的体温,淡淡的檀香,微不足道的安慰,也是莫大的安慰。
妹宝笑说:“还是出去走走吧,我想大哥大嫂现在应该不想见到我。”
话落,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想见到他们。”
梁鹤深心口猛地一紧,那深奥复杂的情绪像冬季的海浪,翻涌上沙滩,一片凉意细细密密地奔涌而过,但在看见她抬起来的那双清澈眼睛的那刻,又退散。
——原来如此。
沉甸甸的爱意换来的不是她的有恃无恐,而是她的兵荒马乱,她的惶恐无措,她的绝望窒息。
妹宝摁下电梯键,在等门开的时候,身后的檀木香无声靠近,大手揽住腰肢将她再度拥入怀中。
“小笨蛋。”低醇的声音漫进耳朵,那句土掉渣的话——好听得能让耳朵怀孕,刹时具象化。
他分明什么也没说,但妹宝觉得他已经窥探到了一切。
妹宝抬起头来,一个不轻不重的板栗敲在额头,手指撤离的瞬间,她看见泛白的骨节,确实如他所言,并不是孱弱单薄的,而是有张力的,漂亮的,有安全感的。
旁侧无人就好了,她可以踮起脚尖亲吻他,作为
回馈。
梁鹤深看懂她眼里的绮念:“在想什么?”
“想吻你。”妹宝无所顾忌地回答。
“好。”梁鹤深笑说,“回巧梨沟,回南院,或者,你想回北城,回家,我任你蹂/躏欺负好不好?”
妹宝酡颜羞赧,双手探进他温暖的大衣,隔着绵软布料轻轻拧了下他的腰,被梁鹤深抓住,眼神警告她不要在大庭广众下引诱他犯错。
两人搭乘电梯下楼,正巧碰上送客回来的阮多宝。
相顾无言,阮多宝放慢脚步,跟在两人身边。
医院的食堂这个时间已经打烊,三人往医院外走,最后挑了家中规中矩的饭店点餐,阮多宝沉默寡言,在等餐的空隙时间里走出饭店,立在马路边点烟。
一张桀骜的侧脸写满忧郁、沉闷,他一袭黑衣,沾染脏污泥泞,被如潮车流衬得寂寞、颓废。
“你二哥心情不好。”梁鹤深从落地玻璃窗收回视线,提着茶壶给妹宝斟上茶水。
妹宝抿了口,秀眉微蹙嘟哝着:“他闯了大祸,心情能好吗?”
这样一说,妹宝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这半年多来,大哥二哥的每次针锋相对,究其根本都是因为她。
妹宝自觉大哥是家里最懂她的一人,他并非不讨厌梁鹤深,但他愿意尊重她,而二哥,总觉得她长不大,也不想她长大,只盼她能永远活在他们的羽翼下……
“他性情刚烈耿直,但并非不讲道理的人。”梁鹤深语气温和慵懒,他的眉目天然带着一种从容不迫、事不关己的冷淡,“事出有因,且你大哥大嫂,性情、阅历和观念均不同,今日没这一遭,未来也必定有此一遭,这怨不着你,也怨不着你二哥。”
听着是并不如何深思熟虑,只是随心所欲的一句话,却听得妹宝心头一震。
“你我也一样,又有所不同。”梁鹤深垂眸,长卷的睫帘虚掩着那双琥珀眼,那是沉淀多年才有的沉静与坚韧,“所以我希望你保持学习,永远向上攀爬,不止是为了拉近你我的距离,也是希望你能理性看待这些问题,譬如眼下,木已成舟和未来可期的意义,不管是亲情、爱情,亦或友情、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