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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来(180)

辛湄心想她可不是想问这个,念头一转,十月初三也的确不是什么特别的节令,谢不渝为何要提?

还有,他提的究竟是哪一个“十月初三”?去岁的?又或是以前在一块时的某一年的?

辛湄一时思绪纷纷,听出江落梅答的乃是去岁十月初三,便顺势问道:“那你可知,那一日朕在做什么?”

江落梅手里的画笔微顿,少顷道:“那一日,微臣没有见到陛下。”

辛湄失望,伸手拨弄从瓶口伸出来的腊梅花叶,叶尖有残雪,她用指甲一点点拨落。江落梅抬起头来,正正看见这一幕,握着画笔,走了神。

余晖照进梅林时,一幅《天子赏梅图》大功告成,众人前来观瞻,无不盛赞。

辛湄已习以为常,看过一眼后,吩咐果儿派人装裱起来,挂在含章

殿内。江落梅听得这幅画的归属,心胸一暖。他没有资格常伴在她左右,但他的画可以,那也足够了。

“桃花开时,微臣再为陛下作一幅画,好吗?”离开时,江落梅期期艾艾道。

辛湄看向他,忍不住叹气:“就那么喜欢画朕?”

江落梅眉睫轻垂,坦诚道:“因为作画时,微臣可以尽情地看着陛下。”

果儿等人候在一旁,听得这句,默不作声关上耳朵。辛湄欲言又止,举步往前,走出梅林后,才开门见山道:“朕说过了,你想要的,朕给不了你。”

江落梅跟在一步后,垂眉道:“微臣没有想要陛下不能给的东西。”

辛湄认为他是在嘴硬,反问:“是吗?那朕为你赐婚,让你娶一位心仪的贵女可好?”

江落梅当即刹停脚步,绷着脸站在假山旁。

辛湄耸眉,心里又似有什么沉落,道:“你总不能一辈子守在朕身边罢?”

江落梅固执道:“微臣可以。”

“但朕不可以。”辛湄复而前行,态度严厉起来,“朕不喜欢被人守着。”

江落梅眉心微蹙,跟上她,一前一

后走上湖心的小石桥。他突然道:“那陛下为何不能要微臣呢?”

辛湄一怔,回头看来,彼此的目光在融融日光里交汇,这似乎是江落梅第一次这样大胆地、炙热地正视她。

“朕不爱你。”辛湄道。

江落梅瞳仁里的光芒破碎,喉头一滚:“微臣不介意。”

“但朕所爱之人,会介意。”辛湄无情说完,走下小石桥。

江落梅心若崩裂,忽又双眸一亮,发足往前。

“所以,陛下并不介意?!”

辛湄听见他激动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像是落崖之人抓住岩石罅隙里生长出来的枯松,后知后觉一时嘴快,话里藏了漏洞。

走神当口,眼前突然闪来一抹人影,江落梅挡在她面前。

辛湄呵斥:“放肆。”

江落梅喘着气,平复后,鼓足勇气再问一次:“所以,陛下介意吗?”

辛湄神色冷静,良久道:“朕不介意,你又能如何?”往前一步,头一仰,脸庞逼近他,嘴唇几乎贴着他下颔,“投怀送抱?还是对朕来一个霸王硬上弓?你敢吗?”

江落梅呼吸一窒,心跳全乱,辛湄趁势再往前一步,迫得他心神大溃,往后退开。

辛湄失笑:“你看,你不敢的。”

江落梅心若雷轰,待得回神,辛湄已阔步走出视线,消失在积雪皑皑的假山后。

*

辛湄回去以后,始终想不起来十月初三究竟是个什么日子。

这天下朝,辛湄传召戚云瑛来含章

殿内陪侍。行宫一战后,镇南军主力在副将的率领下回防南州,戚云瑛因有孕在身,被辛湄留在永安城内养胎待产。近来,范慈云已在徐才章

的铁舌围攻下返回台阁上值,有他分担政务,辛湄肩上的重担减少了一大半,下朝后,可以抽出些光阴来享受生活。

戚云瑛是从金銮殿径直来的,穿的是正二品武官官袍,玉銙勾勒在腰身上,隐隐有起伏的线条。

辛湄不由多看了两眼,道:“瞧着像是有些显怀了。”

戚云瑛也不扭捏,行礼后,摸着开始隆起的小腹,大喇喇一笑:“大夫说,再有三个多月便要生了。”

辛湄意外于时间之快,用心算算,从淮州**一案至今,还真是过去了大半年,一时唏嘘不已。

“他知道孩子何时出生不?”辛湄问起孔屏,心里想起的则是同样远在西州的谢不渝。

戚云瑛英眉微挑:“大概能算出来?不过,他也不一定知晓孩子仍在。”

冬至那一夜,他们在金銮殿内为夺玉玺短暂交锋,对峙时,是有过关于孩子仍然在否的讨论,不过,两人都没把话往明处说。

后来,孔屏跟着谢不渝匆匆离开永安城,一走便杳无音信,戚云瑛也不能确定他是否知晓孩子之事。

“不重要。”戚云瑛笑笑,一脸无所谓,“孩子是微臣怀的,也是微臣决定要生下来的。这是戚家的孩子。”

辛湄明白她的意思,当初,她拒绝了孔屏的求娶,原本是打算服药弄掉这个孩子的,谁知被戚吟风知晓了,几乎是哭着来劝,左思右想后,这才决意留下。

戚家蒙冤罹难,门衰祚薄,戚云瑛是不打算嫁人为妇的,若是能诞下一点血脉,记在戚家名下,父母在天有灵,也当欣慰。

辛湄点头,全然支持她,否则也不会按下为她跟孔屏赐婚的心思。

果儿奉来茶饮,辛湄指着一盅羹汤,道:“温尚食亲自烹饪的,有养胎的功效,尝尝。”

戚云瑛捧起来畅饮一口,唇齿生津,道:“温尚食先前不是也闹着要辞官?不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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