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疯批反派HE了(28)+番外
云飞燕问:“可遁往何处?”
天权极目北望:“英平郡,镇安。”
语罢,与云秉奕翻身上马,十几黑衣人紧随其后,车队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驶向东南。
大渡口,梅老板合上双目,感受着逐渐微弱的东风,他身侧的长流川上,千帆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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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旬,左右支绌的苻治突发头风,辍朝多日。王后高氏侍疾病榻,不离左右,高伯周长居丞相府辅理朝政,五月初八才离宫归家。
那是个深夜,他刚走到大门口,北城兵马司忽将高宅团团围住,枪戟林立、铠甲森寒。
卫兵身后走出两名少年,一名身着玄甲、腰系胭脂红锦带——现任五城兵马司大统领苻洵,而另一名个头稍高、银甲素衣的,正是他那即将过完六礼的女婿——元旻。
元旻缓缓从刀剑丛林中走出,面无表情,眼神带着见惯厮杀的漠然。
真奇怪,以前那个总是在宫宴上醉眼迷离、鼓瑟吹笙、卑微优柔的翊国质子是谁?他在勾心斗角中算计了半生,竟也看错了人,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一直认为元旻不过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大翊昭王属意的继承人,怎可能如此无能?
元旻慢慢走上前,对他躬身长揖:“晚辈前来,一为替高家指一条生路,二为向高大人求一个恩典。”
“求高大人,签下此和离书,婚仪之后,允晚辈元旻与令嫒一别两宽。”
他身后的苻洵猛然抬头,眼瞳急遽收缩,死死盯住他手中的和离书,牙关紧咬,手指张合、用力攥紧了别在腰间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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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九,灵昌护城河芙蕖连天。
苻洵站在河畔,远眺揣着书信的骑士向北绝尘而去,又静静注视着河中大片的芙蕖。许久之后,翻身上马,直奔灵昌城北质子府而去。
阿七坐在房中,看着镜中的自己,哀声叹气,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样累过。
净面、开脸、敷面脂、扑上紫茉莉粉、再用刷子将胭脂在双颊、眼尾晕开,螺黛在眼睑边缘勾勒上挑、再沿着原有眉形描画出远山。
以丹朱在额心画出桃花,然后在两颊贴上金箔,最后拿出一张胭脂纸置于唇间轻抿。
眼看妆娘在收拾瓶瓶罐罐和刷子了,阿七松了口气。
然后,妆娘又打开一排梳子,一匣子簪、钗、华胜、步摇,笑道:“娘子好相貌,脸上的好了,可以开始挽发髻了……”
阿七欲哭无泪。
慢慢站起身来,正红色婚服金线迷离,长裙曳地,裹在贴肉处的垫层捂得她快热窒息过去。
走动间,总觉得垫在胸前和臀部的四个棉团要往下掉。她自然知道那是缝在外袍上的,不会掉落,心里却还是觉得很悬。
如此妆扮,只能以春羽规训的行走礼、小碎步款款走出。
槅门轻启,候在院中的元旻转过身来,霎时双眼一亮。
眼前的女子肌肤胜雪、眉似远山、眸凝春水、面若飞霞、朱唇微启,含羞带怯款款走来,走到他面前屈膝敛衽,温婉一笑,柔声细语:“像吗?”
元旻如梦初醒,笑道:“身形仪态已颇为相似,面貌不像也不打紧,到时有步摇冠、有雉羽扇、出门时还要盖一层薄纱,婚仪上的妆容颇重,基本看不出来。”
又问:“长鞭和软剑都带好了不曾?”
阿七抚了抚腰间,回复说:“带着了,只怕这身吉服累赘,不便施展。”
元旻摇头宽慰:“里面有穿别的,到时这身吉服不要也罢。”
阿七点头,觑着他脸色试探问:“可以戴别的在头上吗?”
元旻柔和的表情一僵,淡淡道:“随你,头上已有那么多簪子,若藏得好,不留心也看不出多了根。”
阿七喜不自胜,忙从袖中取出芙蕖簪,如珠如宝地戴上。
元旻移开目光,温声叮嘱:“门房都支了榻的,夜里还是靠着歇歇,春羽备些糕点给她带着,晚上充饥。”
扮作质子府侍婢的天璇天玑,一人拿着沉重的步摇冠,一人扶着阿七走向后院。
夜幕已初初降临,两侍婢扶着满头珠翠、颤巍巍的她从后门走出,扶上候在门口的马车,向高宅驶去。
无人发觉,院墙伸出的干枯梅枝下,满墙蔷薇藤的后面,身穿缃色薄衫少年站了许久,目光灼灼注视着那凤冠霞帔的美人。
直到马车远去,他依然怔怔地望向空荡荡的街道,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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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业侯求见!”
元旻还未开口,缃色薄衫的少年已笑容满面、大步流星走了进来,长揖道:“恭贺殿下婚期将近,大事将成。”
元旻一边为他斟茶,一边笑着说:“多谢建业侯鼎力相助。”
苻洵笑容未变:“给三哥的书信已出城了,昼夜不停差不多三天可到,多谢殿下替兄长奔走谋划。”
元旻正色道:“令兄助我危难时,我扶令兄青云志,理当如此。”
苻洵道:“多亏殿下提供线报,在下顺线索查了查,苻钊近日不在珪山,大军似已拔营出发。”
元旻收了笑容,神色凝重:“内乱将起,发兵勤王收拾河山,还看令兄。令兄之才当得起一国之君,还望继承大统后仁爱养民。本宫以性命起誓,尽我有生之年,大翊铁蹄不过龙骨关,片帆不渡阜门峡!”
苻洵瞥了片刻他凝重的神色,别过脸去、眼眸掠过痛苦和狠戾,待回转过来、目光却已恢复纯澈,笑容看起来格外真诚:“殿下高义,在下佩服。”
顿了顿,他唇角浮起一缕温柔,觑着元旻神色缓缓开口:“在下只能相助至此,大事将成,此次前来只为恳求殿下成全——殿下此去昇阳,必将登临大统、佳丽三千,请怜悯在下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