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梨花落枝头(重生)(80)+番外
“驾。”马蹄刚动,马头前倏地跑过来一不要命之徒,“将军等一下,老夫人有请。”
岑则头痛,翻身下马,丢给那奴仆马绳道:“伺候喂些饲料。”
奴仆接过,“是。”
岑氏院邸,空寂堂堂。
门外侍女们知晓他会来,一个个聚精会神,站直了身子等待着。
“祖母。”
岑则进屋不见祖母踪迹,故之一问。
“御之。”
岑氏被婆子搀扶着从他左侧走来,手里还拿着一被泛青黄步包裹起来的木箱。
岑则大步流星,接过婆子位置,道:“怎的去了暗格?”
岑氏未回答,只是拍了拍岑则冰凉手背,由他搀扶坐在外室软榻边。
“祖母老了,很多事情都忘了,赏花赏见了许多花骨朵般耀眼夺目的姑娘们,想起些往事。”
“这赏花宴这般让祖母神思,下次不办就好。”
岑氏被逗笑,“哪里有你说的这般严重。”
“脸颊凹陷,双目失神,愁容憔悴,还嘴硬不严重?”
岑氏作势就要扑过去打他,“胡说八道,你祖母我精神着呢,只是因为什么睡不好,你心里没数?”
“孙儿愚钝,祖母明示。”
岑氏看着坐着都高她几尺的孙儿,叹气又欣慰道:“还不是你的婚事。”
岑则实在头痛,极快道:“孙儿不着急。”
岑氏怒瞪,“还不着急,不说皇帝已经下令,难道你想学你大哥,二十有七了还不娶妻,都说了边境刺史之女也是可以的,他偏不,说什么要独身一辈子,这不是胡闹。”
岑则犹豫启齿,“大哥心在边境,如何能娶妻。”
“好一个心在边境,我们岑家儿郎一心为国,天子可领情,明升你,暗贬你大哥,此番你带兵鞑靼,京城各方势力纷纷坐不住,天子不就是最大例子,疑你了。”
“然,赐婚是最大幌子,考验你怕是真。”
岑氏背微微倚后,又道:“祖母知晓你心中有数,我也算是看出来了,你从小性子冷淡,可十岁之前,不是这般啊,十岁前你软糯可爱,谁见了不喜,十岁后变得寡言深沉,无人再可以牵动你的情绪,哪怕是笑一笑。”
“可赏花宴,你本不回来的,可或许听到什么,又赶了回来,祖母知你是为了见你母亲一面,可私心是见那徐三吧。”
岑则手指微屈,淡然抬头,望着岑氏:“祖母何意?”
突然提起徐藜何意?
岑氏仿佛回到了遥远时代,一边回忆一边道:“当年你祖父与杭州弥氏为你定下一个婚约,与弥家姑娘的女儿。”
弥氏?岑则一怔,似是想到什么,不可置信看向岑氏。
岑氏转头,印证他内心所想:“是,弥家姑娘当年嫁给中允府徐家,你的定亲对象便是那徐家三姑娘,徐藜。”
岑则黑沉面色终于微微颤动,不可置信,瞳孔猛缩,“怎会?”
岑氏用她苍老却坚毅嗓音娓娓道来,岑则越听越空洞,越听越迷惘窒息。
岑氏语毕见孙儿低头敛眉,隐藏悲伤,叹气道:“那日赏花宴,她从水里
被救出来,你不管不顾跑过去抱她,祖母就知晓,她是那个可以拉扯你情绪的姑娘,可是……”
岑氏停顿片刻,才又道:“可是她不是良缘,眼神充满算计还有那莫名恨意,虽沉稳貌美,可不配你,她不爱你,御之。”
“再者她祖母向我下了帖子,五日后,徐家养子徐穆望与徐家姑娘徐藜,喜结良缘。”
喜结良缘,岑则心骤然急起,躁动痛苦。
“祖母到底何意?”岑则声音冷了几度,面色晦暗。
“这是当时定亲信物。”岑氏把先前从暗格里取出来的木箱推到岑则面前,低低道:“徐家老夫人与我商议过,互换信物,结不了亲家,可以结为盟友,你拿去见徐三一面,彻底断了,说清楚,之后祖母会为你寻一个低亲,早些也成家吧。”
“你们二人终究无缘。”
岑则手执木箱,宽厚臂膀酥麻有力,青筋在诡橘火光中抖擞,全身红透。
他仿佛回到了幼时,有意识后,第一次与母亲见面再告别。
那时他哭的撕裂,也唯一那次他违背祖父教诲要藏锋而动,不可如那女郎遇事哭哭啼啼。
此刻,他长大坐在岑府,又一次体会到了当时痛苦,可他再也哭不出来。
他冷漠起身,拿起木箱,往外而去,他未据理力争,未失态询问为何。
岑氏却失神不敢再望他落寞背影,他越是这般淡定,岑氏越是不安。
岑则打马行驶在京城通往郊坊路上,路边树影如鬼魅一般飘荡在他身侧,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他充耳不闻,一股脑往前打马。
终究无缘。
这四个字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血液,大脑,他快要爆裂。
因心痛,怒火而升腾的体温,也随着呼啸起伏的风声而逐渐冷却,变得越来越冷。
山峦近在眼前,他却没了胆量入帐,戎马半生,连唯一一个心爱女子都得不到,真是失败。
她既然不喜他分毫,他便放手,世间女子多的是。
这般想着,已不是一两日,可是听到她五日后大婚,心还是这般痛。
自己与自己这般拉扯着,远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打破了他的痛苦。
岑则瞳孔也跟着地震,四分五裂。
天在摇地在晃,岑则跑向营帐,大喝:“快跑。”
远处山坡上开始滚落碎石,值夜士兵随着岑则一间间营帐叫醒酣睡的其他士兵。
好在众人皆机警,一同跑到远处平原,无人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