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得做早饭了。”
“不用,不用,我这就要走了。”
说着他耳朵一动,眼睛扫向了窗外。果然,何毛柱已经出来了,裹着大袄子,头上还围了两圈棉布巾子,遮住了大半边的脸。
“行了,我走了。”
这还真说走就走啊!这是
怎么了?
何雨兰有点懵,想想刚才方大海的动作,眼睛也不自觉的看向了外头,然后她就看到方大海和何毛柱两个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大院的门。
“跟着二叔出去的?”
看着不是方大海一个人,知道应该不是上山,何雨兰心里倒是安稳了些,只是继续睡……这个是不能了,时间也不早了,要是睡过头了怎么办?还是起来做早饭吧。
方大海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何雨兰起来的事儿,这会儿他正小心的跟着何毛柱呢。虽说何毛柱没受过什么训练,可到底是从战乱年间活过来的人,不可能半点警惕性都没有,加上这会儿路上实在是人少,所以为了不暴露,方大海拉的距离还是有些远。
可即使距离再远,方大海路还是认识的,这明显不是去东四条的方向啊!哦,也不是去朱记油铺的路,难道自己猜错了?他不是去找那个什么蔡福来的?如果不是,那他这大清早的避开了人,又是想干嘛呢?
干嘛?自然是从根子上找喽!听听,这会儿何毛柱在恭王府后头某个巷子边,询问路人的时候问的事儿就知道了。
“蔡家?哪个蔡家?哦,你说前头贝子府出来的那个姨娘家吧!”
方大海耳朵动了动,躲在巷子的拐角,无声的笑了起来。
蔡家,呵呵,行了,必定是说蔡福来。这二叔啊,居然直接找到人老底的地方来了。不过这姨娘……还是贝子府出来的,这故事好像有点狗血啊!该不是什么私奔之类的吧?
方大海兴趣越发的上来了,人也不禁往前靠了靠,想听得更清楚些。
那头何毛柱半点没察觉有这么一个耳朵跟着,他正为自己寻对了地方高兴呢,忙不迭的继续追问着。
“对对对,就是她家,我记得这前头那个2进的院子就是她家啊,怎么瞧着人不对呢。”
“嗨,还能怎么回事儿?败了呗。”
有人问这边的老事儿,被询问的人还是挺得意的,说起别家的兴衰还特别的感慨。
“人哦,真是没有前后眼啊,好好的人啊,家说拜就败了,人说走就走了,哎!”
何毛柱显然也没想到这一茬,就他自己的掐算,那蔡姨娘年岁可不大啊,如今……应该蔡四十多,不到五十吧,怎么就没了?
“这怎么说的?出了什么事儿了?”
何毛柱心里不住的嘀咕:怪不得呢,这方大海说那孩子当了窝脖,还是那种艰难的,要靠着干重活活命的窝脖呢,这事儿可真是没想到啊。
“那蔡姨娘啊,什么都好,人爽利,行事也大方,和街坊们处的也很是不错,可就一个不好,命不好啊!”
大清早的就有人听他说古,那在家门口摆弄着早点摊子的汉子,也特别乐意给细细的说一说。权当是打发时间了是吧,反正这会儿这街面上没什么人,生意更是没有,闲着也是闲着。
“小时后没摊上个好娘家,让她爹卖了成了丫头;等着好容易成了姨娘,日子起来了吧,当家的男人偏偏没了,一个没生养的姨娘,可不就让正房给赶出来了嘛。”
被赶出来的姨娘?
同样在静静地听着八卦的方大海眼睛一闪,心里倒是大概的猜到了几分。
“虽说她也能耐,知道谋算,这样的处境还能攒下这么一处院子,后头又招赘得了个儿子,可谁让她找的男人不靠谱,孩子才,满周岁就跑了呢?谁让她娘家人算计她呢!就她那亲侄子,愣是能伙着外人,生生的将她的家底连偷带骗的都给弄了去,你说,这样的打击,她还能有好?也就是40年那会儿,那是生生的给气出了一场大病来,若不是当时她儿子才10岁,当娘的舍不得儿子,怕是当时就送了命了。”
何毛柱很想说,那不是招赘,那是借种。他爹也不是跑了,而是任务完成,家里又有事儿,所以直接归家了。可想想这事儿不着调的程度……他真有些说不出口。还不如就让人家往招赘上说呢,好歹不至于太难听。不然他觉得,自己都没脸出门了。
“那后来呢?东西能偷摸走,房子总不能吧?”
“是不能,可那不是生了大病嘛,没了家底,想看病那能怎么办?不就只能靠着房子了嘛。加上还有个半大的孩子要养,所以啊,那蔡姨娘先是往外租,然后呢,又一间间的往外卖。这么着混了几年,孩子养活大了,房子也基本卖没了,到了46年的时候,娘俩就只剩下了最后东厢房的两间。”
说到这里,那人摊子也收拾妥当了,说古也说出兴头了,索性拉着何毛柱往门口长条凳上一按,摆出一副熟人的摸样,继续唏嘘了起来。
“所以我说她命不好呢,按说到了这时候,孩子都16了,已经到了能挣钱的时候,哪怕是出去给人当个伙计呢,那娘俩也算是有了翻身的指望,可谁想天有不测风云啊,那侄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孽,自己死了不要紧,还拖累的债主寻到了他们家的门上。这可好,推攘间那蔡姨娘被人一把推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磕到头,当场人就没了。”
听到这样的惨事儿,别说是何毛柱了,就是后头躲着听的方大海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这女人啊,确实不够好命哦!每每看到生活希望的时候,就来上一击,就是这次不死,怕是人也要被折腾出毛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