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不如意(重生)(189)
蔺相廷余光窥见,忙脱下自己身上的锦袍,递与她的身前。
顾颜一愣,她看着锦袍正当犹豫接不接时,却听远处传来了清亮的马蹄声。
夜幕下,纵马奔来的沈朗潍一袭玄衣玄袍,都快与夜色融合一起。
“吁……”
沈朗潍勒紧缰绳,精准将马停靠在三人身前。
谢优然抬眼,见马上之人阴沉着脸,便知沈朗潍这是恼了。她偷偷拽了拽蔺相廷,示意他随她离开。
沈朗潍正在火头上,谁知他会做出什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呢!
蔺相廷无奈一笑,将递锦袍的手收回:“六郎,顾小姐身上湿着,正好你骑马来,先带她回府吧。”
沈朗潍微微蹙眉,眸底还透着一股子戾气,他腿一跃,快速翻身下马。
“那我先带阿颜离开。相廷,你好生护送然娘回府,否则,今夜当要出人命了。”
谢优然不禁撇了撇嘴,他这话,不就是说与她威慑。
顾颜同样感受到沈朗潍浑身散发着气,她唇角弯起,无奈露出一抹苦笑来。又不是天塌,何故这么大气性呢。
接着她便朝蔺相廷、然娘两人微微颔首,继而上马随沈朗潍离开。
何潋是跟着一起来,这会儿他也识趣不再跟,只牵着马慢悠悠走在谢优然身侧。
谢优然嘴角噙着坏笑:“你倒躲得快,知道你家公子心情不好,也不跟着保护了。”
何潋回道:“然娘,不瞒你说,自从公子认识顾小姐来,我甚少见他如此气急了。若我是你,这几日能不见公子,还是不要见了。”
谢优然哼了一声:“公子他真是越来越像义父,一样的固执!大晋哪条律法规定,妓馆只你们男人去得,我们女人就去不得。这好看的美人,也不一定非得给男人看不是。”
蔺相廷听罢,旋即大笑一声:“哈哈,然娘,这话也就你能说得。咱们倒不必怪六郎,顾小姐不会武,他多些关心也无可厚非。”
谢优然翘着嘴:“等哪日回了盛京,我定要亲自教授阿颜武艺,堂堂典狱司特使,哪能不会武呢!跟屁虫,你说是不是。”
蔺相廷却眉梢微挑,对她的话一笑置之。
方府所在的城东都是贵户,不止府邸比其他街的大,就连街道都比别的宽上许多。顾颜整个人窝在沈朗潍身前,虽他马骑得快,风较刚刚急了些,她倒也不觉得寒。
一路上,沈朗潍都未道一言。顾颜想了又想,决定先打破沉寂:“那个,你可知方先生是否歇下了?”
片刻之后,沈朗潍的声才来:“明日便是方将军出灵,此刻他应守在灵堂前尽孝。”
顾颜沉吟一声:“若我此时有事请教方先生,会不会太过打扰?”
沈朗潍顿了顿:“夜都深,灵堂也无人吊唁,你若怕,我陪你去便是。”
啊?顾颜心念:“她也没提自己怕啊,这沈朗潍,明明是他想陪着一起,而今却还在这里嘴硬。”
顾颜无奈一笑,微微回眸:“你,还气着?”
沈朗潍骑着马,目光直视前方:“不气了,只是还有些恼。”
“为何是恼?”顾颜不解问道。这气,跟恼,又有什么区别吗?
沈朗潍垂眸,看了顾颜一眼:“我是恼我自己。阿颜,每每当你需要人陪时,我总不能第一时间护在你的身前,还让你一人去面对那无知险境。”
顾颜唇角微微垂下:“沈朗潍!”
沈朗潍:“嗯?”
“沈朗潍,你不要总将我当小孩子好不好。我心里有分寸,知道什么事当做,什么不当做。况且一辈子那么长,你总归无法时时陪伴,我若依赖你成惯,真遇到危难时,岂不会束手无策,只能任人宰割嘛。你可以试着多给我一些信心,好吗?”
顾颜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偏沈朗潍就把那句“一辈子那么长”记进了心里。他刚还沉着的心,阴霾一下就散:“阿颜,是我说错话,我不该与你看轻。”
顾颜笑一声:“道阻且长,我明白,若想得到沈统领的信任青睐,我还需勤勉。”
沈朗潍亦笑,他握缰绳的手松了一只,轻轻拍了拍顾颜的额头:“对了,阿颜你还没说,深夜寻方世瑜究竟是有何事?”
顾颜抿了抿唇:“经我刚刚探查,得知方世峥暴毙当晚不仅是用了五石散,还饮了一壶闻梦楼的交欢酒。姑娘也说,那酒酸涩,寻常人不过一杯便是极限,可为何方世峥能独饮整壶而不改色呢?我又详细琢磨后,发现他唯一与别人不同,便是去前饮的那碗药膳。”
她将心中疑惑尽数道出后,随即又询问沈朗潍的看法:“你觉得我的怀疑是否合理呢?”
沈朗潍想了想:“如你所说,江槐、陈丰等人当夜亦服用了五石散,他们也曾与我供述,方骏琛当夜是饮了交欢酒。既然他们都平安无事,反而方世峥却暴毙身亡,谨慎些让方世瑜验一验酒,无疑是正解。”
顾颜点了点头:“明日方将军出灵,尸体若是安葬,万一……”
“阿颜,我明白你顾虑什么。可眼下,我们并没有证据证明方将军是被谋杀,且方府的意思,亦是不想声张此事。”沈朗潍听到身前叹息声传来,紧着又安慰:“查案有时就是如此,会有无奈,有约束,无法做到尽如人意。我们能做的,便是守好底线,无愧于心。”
听到他这番话,顾颜脑海里不禁回忆起前世,是啊,正如她当时的处境,被控谋杀当朝皇子,纵然沈朗潍官拜典狱司统领,也终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