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人垂着头,“陛下吩咐了,姑娘与公子进去便是。”
饶是如此,南宫珝歌还是摇了摇头,“通传一声吧。”
伺人这才在门前恭敬地扬声,“陛下,花姑娘和安公子来了。”
殿内传出了熟悉的欢呼声,“呀,姐姐来了,我带你见姐姐。”
南宫珝歌和安浥尘这才走入了殿内,慕知浔看到南宫珝歌,又一次像离开弹弓的小石子一般冲了过来,欢呼着扑进南宫珝歌的怀里娇嗔着,“姐姐,你都不来看我。”
南宫珝歌失笑,“是谁说要好好选君,不准任何人打扰的?”
慕知浔鼓起了两颊,嘟着嘴不说话。
南宫珝歌看向她的身后,一抹浅碧色入眼,很是清雅,只是对方遵照礼仪不见外人,已然戴起了帷帽,南宫珝歌只能看到他清瘦的身形,其余便一无所知。
感知到南宫珝歌的视线,他移步到南宫珝歌面前,大礼见过,“叶惜宁见过姑娘公子。”
举手投足间可见教养良好的贵气,那声音也像是自带一种魅惑的温柔,让人闻之舒心。
南宫珝歌心头也是不由赞叹了下,视线恰巧落在了一旁的书案上,书案上草草放着几本书,看样子应是之前翻阅过,榻上的棋盘也散落着棋子,画架上还晾着一幅画,颜料未干,显然在她进来之前,慕知浔说的便是这幅画了。
南宫珝歌格外留意到,画架上的画正是一副慕知浔的画像,难得的是这幅画不仅惟妙惟肖,更将慕知浔灵动的眼神和气质凸显了出来。
手法是宫廷作画的一贯技法,但宫廷作画有一个特点,便是所有人物面无表情,所以人物肖似也摆脱不了呆板的质感,可这幅画不仅留下了慕知浔的笑容,便连姿态也是那般随性。
慕知浔说他技法犹在宫廷画师之上,倒不是恭维他。
南宫珝歌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收回了眼神,而慕知浔已经扯着她的袖子开始撒娇,“姐姐,我想带着惜宁去骑马,好不好?”
南宫珝歌望着她祈求的眼神,只能勉强开口,“我这次来,是有要事需要去办,来向你请辞的。”
“啊……”慕知浔顿时有些受伤,声音小小的,“你也不要我了吗?”
这个也字,让南宫珝歌心头一叹,终究没能彻底硬下心肠,“那我办完事,再回来找你骑马好吗?”
慕知浔原本黯淡的神色又恢复了几分神采,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抓着南宫珝歌衣衫的手,只是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出了门外。
“好了,回去吧。”南宫珝歌笑道,“再不回去,你就要送出皇宫了,我很快回来。”
慕知浔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叶惜宁却低声劝着,“姑娘去的早回的也早,帝君您耽误的,可是姑娘的归期。”
慕知浔顿时笑了,“好吧,姐姐早去早回。”
说罢,还笑着挥了挥手。
南宫珝歌跳上马,回首冲着慕知浔挥手告别,风吹起慕知浔的衣衫,饶是厚重的锦绣帝王衣袍,下面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瘦弱身影。
同时,那风撩起了叶惜宁的帷帽,露出了一截下颌,白皙细腻,分外温柔的弧度。
南宫珝歌却是一愣,身下的马儿前行中,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神情很快就被安浥尘捕捉到,“你看到什么了?似乎有心事。”
“那叶惜宁。”南宫珝歌张了张嘴,思索着,“总觉得像谁,可仔细想,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你很在意他?”安浥尘好奇。
南宫珝歌思量着,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叶惜宁是个气质温润的人,在人群中也没有半点锋芒,按理来说是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
可她就是忍不住地去看,去好奇。
也许,她是真的将慕知浔当做了妹妹,对于能够在短时间内走进自己妹妹内心的人,会多了几分探索的好奇。
“慕知浔常年在深宫中,没有朋友没有玩伴,能够陪伴她的只有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换做任何一个人,对这种东西都是极为厌恶的,因为这些安静的东西,会让她感觉到孤单和寂寞。”她慢慢地开口,“可叶惜宁,能让她安静地呆在殿里,看书、下棋、画画,开心地面对自己原本最讨厌的东西,这就绝非常人能做到。”
安浥尘听着她的话,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也是吗?讨厌琴棋书画这些让人安静的东西?”
要不要这么敏锐,举一反三不该用在她的身上啊。
南宫珝歌苦笑,“曾经是。”
少女时期的太女殿下,调皮捣蛋不学无术,上窜下跳打狗骂鸡,大多源于这种寂寞和孤单,直到她遇到了君辞。
她喜欢君辞,所以君辞陪她琴棋书画她坦然接受,而且乐在其中,难道叶惜宁之于慕知浔,就象君辞之于她。
可是,她就是觉得哪儿不对。
安浥尘倒是笑了笑,“我也是。”
“你也是?”南宫珝歌愈发错愕了,“我以为你一直清心寡欲,偏爱安静的生活。”
安浥尘摇摇头,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波澜。
纵然安于平静,在见过红尘三千后,却不愿再归于平静了。而他的三千红尘,却只有一人。
南宫珝歌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哪里不对了。”
君辞改变了她,是因为她对君辞情有独钟不假,但君辞是唯一啊,才有了她多年不曾走出的情伤,但慕知浔的情有独钟,却不是叶惜宁,为何能转变如此之快?
她的思绪,再度回归到了被风吹起的帷帽……
御书房中,慕羡舟看着眼前的冷星,神情平静地重复着,“帝君与那叶惜宁,每日读书作画,下棋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