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是谁?好熟悉,可是为什么她却有些想不起来了,仿佛在很久远的记忆里,才听过这个声音。
她很努力地睁开眼睛,便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就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迷蒙的光线里,一张容颜隐约进入视线,带着朦胧的光晕,可见人影的轮廓。
那是一身华丽的宫装,床边的人握着她的手声音轻柔,“我的小殿下,再不醒天就黑了。”
小殿下?
南宫珝歌的神智有了些许的回归,也终于想起了这个声音为何如此熟悉了。这是属于君辞的嗓音,准确地说是属于昔年不曾受过伤的君辞的声音。
她有多久没有听过他这般轻柔的嗓音了,回想前世还是她身为小太女的时候,那时候的君辞对着捣蛋的她,总是这般无奈又低声地哄着,叫着她小殿下。
对,这一世君辞的嗓子受过伤,也不爱说话,性格越发沉默,早已经不是记忆里那个端庄华贵的未来凤后。
可是眼前的人,那嗓音分明没有任何受损的迹象,还有她模糊视线里隐约看到的衣衫,也是这一世的君辞不愿也不会再穿的宫装。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她仍在梦境中,还是其他的什么?
满脑子的凌乱,让本就初醒混沌的南宫珝歌越发的呆滞,她想要努力看清楚眼前的人,却不知为什么她的视线始终迷糊,只能隐隐绰绰看到人影的轮廓。不过三尺的距离,她就已然看不清了。
南宫珝歌想要抬头看清,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的沉重,除了眼珠子,她似乎哪里也动不了。
这种感觉,她怀疑自己是身在梦境里的鬼压床,否则她怎么会看到昔年的君辞,怎么会一动也动不了,怎么会视线模糊?
可梦境会有这么真实的痛感吗?那筋脉里的凝滞,不时传来的抽搐,都是身体的真实反应。
“以后若再是这般淘气,我就要打你屁股了。”君辞的声音不疾不徐,缓缓说道。
这话语多久没有听到了?
以前每次她做错事,或者闹脾气的时候,君辞就是这般说她,听上去不带任何火气,却绝对说到做到。
南宫珝歌心头闪过一个猜测,此刻的她难道面对的是曾经的君辞?她现在所在的时间,还是小太女时期?
如果没有重来一世,如果没有她经历过的镜花水月,如果没有感同身受经历过秦慕容的前世,她是万万不敢有如此荒诞的猜测,可她经历过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接受自己又一次穿越了时空,似乎不难。
不,难!
难的不是时空的穿越,而是她所有经历过的人生,就从此消失了?她才彻底封印了魔族的阵法,又要重新来过了?她所拥有的一切,她的花莳、她的十三、她的少将军,她的安家主,还有她的慕容,此刻都不再属于她了?
南宫珝歌的心不断地下沉。
这些并非最可怕的,就算人生又一次轮回重来,她依然可以鼓足勇气斗志昂扬地将人找回来,大不了再追就是了。
可是她的莫言、她的墨予,她的清音……还有清音肚子里的孩子!
她没有忘记,第一世的她没有遇到过他们。是因为任霓裳给了她第二世的机会,才有了与他们的相遇。
她不怕再来一世,她不怕重新奋斗,她不怕一无所有,她不怕经历过的艰难走过的路要再面对一次,她只怕这一世会遇不到他们。
如果遇不到,她该怎么办?
那这一世就好好研修阵法,任清音和煌吟能打开的时空通道,她也能做到的。大不了去神族,大不了再追一次。
想到这里,她没有感慨曾经的过往如流沙一样消逝,没有郁闷得到了的不复存在,她只是充满了斗志。
如果她的人生是一次次的失去和一次次的重来,她也会一直这样充满斗志地去争取,无论要经历多少次,她都会让他们每一次都爱上自己,回到自己身边。
南宫珝歌是个冷静的人,面对突发的事情,她很快就调整了心态。
只是现在木头人的状态,很难受啊。
她能感觉到君辞的手握着她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所以,你什么时候醒呢?”
醒了!我醒了!
某人内心疯狂地叫嚷着。
看看我,你看看我,我眼珠子能动的。我视线不清晰,你也看不清楚么?看看我呀。
可是君辞却是放开了她的手,起了身。她听到脚步声远去,泪水在内心里奔涌着。
君辞,回来,回来啊!
门,关上了。某个木头人的心碎了。
一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还不能动弹,还有比这个更惨的么?
耳边衣袂擦过,带来一丝清凉,伴随着某人松了口气的声音,“总算是醒了,我还想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去呢。”
他、他知道?
她没有武功,也没有感知力,所以方才君辞只是去关了个门,并没有离开?
南宫珝歌的心,又开始欢快地扑腾了起来。
君辞重新在她身边坐下,掌心贴上她的脸颊细细地抚摸着,“十日了,也该醒了。”
她昏迷了十日?
南宫珝歌的脑子不断转着,上一世或者这一世的前十几年里,她有因为什么意外昏过十日么?
南宫珝歌发现,这几年的日子太过精彩,太过绚烂,往事都被模糊到几乎想不起来了。
是坠湖?还是从假山上摔下来?还是爬墙掉下来?又或者是,这一世的故事,与曾经的往事并不相同?
可怜才醒的脑袋瓜子,要思考那么多问题,有些转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