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但人上人(科举)(172)

张山长听他说的认真，且的确思路开阔，思虑缜密，能直接了当得看出书院多处问题所在。所提出的几项建议，亦是他们这些成日与纸墨文章打交道的儒生所不能想到的。

何况，书院如今经历了大论战，终于得到了许多年未能拥有的公平待遇。

也使得书院重新走向正轨，继续传承下去，到了一个最好的时机。

既如此，又何妨放手一试？

“好。”

张蕴长道：“那便如此计议，一是收回部分学田改种，一是清查劣等资产出清，这两件皆是可以当即部署起来的。待安人你把所说的学田经营之人请到，某再汇同你们杜学正等人，共同将此事的章程议定。”

正月下旬，过完年返回了平阳城的石蛋，在初晨的日光下，站到了睢阳书院首门外。

过去两年中，他每每来书院，都是为了找王景禹，通常都只在首门处传递些物品给他，又或者在守门外与王景禹简短说一会话。

兄弟二人若有事要商议，通常都会在外面的茶坊或者食坊约见。

今日，却是由书院学正与王景禹一道，到了书院首门，将十四岁的石蛋迎了进来。

“大哥。”

石蛋一见王景禹，先就是一句刻入骨子里的习惯性称唤。

王景禹点了点头后，让出了错后一步的杜嘉祐，向石蛋介绍：“这是咱们雎阳书院的杜学正。”

石蛋没少听王景禹讲过书院的人和事，当即便知来人身份，自己竟然能得其亲自至首门相迎！

当即郑重了神色，挺直胸脯，恭敬的保守一礼：“小子王景驰，见过杜学正。”

杜嘉祐面上露出一闪而过的惊讶，但在看到王景禹坦然的神色后，也自然颔首回礼，将石蛋迎进了书院，一路带至白泉轩。

原来，当日王景禹打算向张山长推荐的学田经营之人，正是石蛋。

石蛋只上了一年半的县学，之后到了府城，他在王景禹的指引以及孟时闻的推荐下，一直在平阳城分设的算学馆、律学馆中识习。除此之外，他也兼领了将临南县山里作坊，养殖种植场所产出的干货运送到州城之后，在州城接应和销出的差事。

光做这一件事的所得，不止足以支撑他在这平阳城求学的支出，甚至他一阁人就养的了全家五口！

更何况，他娘刘彩云自打彻底转过了心里头那口气，拿事做事越发自如，头一个站出来，应了李立田提出的集中养鸡和养猪一事，忙忙碌碌又心气十足，他家的小金库，早就不用发愁会空了。

不过，今天他随王景禹进到这从未踏足的书院，马上要见的是书院山长及一众学问书院教授，仍然免不了紧张，绷紧了神经。

听说这张山长，曾经的名望大了去了，那学问比小峦山还要深！

好在这一路都有王景禹相随，有大哥在这里，石蛋的底气也充足了许多。

入了白泉轩大堂，木门阖上，一室温暖。

今日为了迎客，张山长将书院的掌谕、平日主要负责学田学产管理的司记、另两名常驻的主讲教授都请了来，将白泉轩的客堂点了盆炭，置了茶桌，以待来客。

以往，这般叫他们重视的，通常都是名士学者，还从来不会是这般以农商为目的之人。

王景驰，也就是现在的石蛋，更是没想到能得到一书院山长如此郑重的接待。

在王景禹将其引入座位之前，首先一个一个向他介绍几位山长和教授的身份，石蛋前所未有的郑重，极力端肃着神色，恭敬的向每一位他眼中的大学问之人施礼。

“小子见过张山长”、“小子见过颜教授”、“小子见过李司记”……

施完了礼，也不敢擅坐，只规规矩矩的站着，等山长等人的示意。

别说王景驰紧张的几乎不知所措，从张山长到几位教授俱是吃惊不小。

原本，听说在大论战中立了奇功的书院学生王景禹，在学院的经营上也提出了独特可行的创见，关于学田收归自营之事，还推荐了一个主事人。

几人都隐隐有些期待，兴许会是个经验极其丰富的世代老农？抑或专营粮田的地方商户？

总之，都无论如何料想不到，今日被请到这白泉轩的，会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这名学院学生王景禹还要小的少年！

第89章

王景禹适时开口：“张山长，王景驰乃是学生堂弟，于临南县上过两年县学，之后也一直在平阳城内，每年都会入平阳城的六艺专校，分别学习算学、律学。另其自小随同家长乡里从事农务，对于农田的种植和经营经验都是不错的。”

虽然仍然无法相信，眼前这样一位少年，真的能如王景禹所说，将书院的学田经营起死回生。

但眼下却不能失了身份和礼数。

张山长向王景驰回了礼，颔首道：“景驰，请坐。”

“多谢山长！”

王景驰听了，连忙回礼。

这才在王景禹的示意下，寻了张山长对座的两个空位，他坐了正中，王景禹则在他侧身坐下。

王景禹以学生的姿态，为在座的师长点了茶，又给石蛋也点了一杯。

石蛋原本见大哥做事，忙站了起来想要接过王景禹手中的茶盘，被王景禹按了肩膀后，才再次安分的坐回去。

张山长稍稍斟酌言辞后问道：“敢请问景驰小友，可是已知晓了我书院学田的概况？”

“知晓了的。”

王景驰道，年后他才从双满村回城，王景禹便找到了他，说明了书院学田的情况，以及希望他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