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但人上人(科举)(195)
可这些年的她,早已不同以往,王家也再不似从前。
她不会小家子气,似没见过世面那般,不知所措,更不会因为一朝儿子出息了,她便生出些自己山鸡变凤凰般的傲然来。
她告诉自己,要沉的住。
只要是她的三个娃儿带给她的,她陈阿环,什么都能端的住。
便似今日这般,前方是通往京师的茫茫大道。
大儿子即将踏上这条路,小儿子也已立志追随大哥的脚步,有朝一日,同样会来到这里,转身一路向东。
该为大儿子准备的,她已提前都做了。
此时,也并无慈母临行时,那诸般诉说不完的叮嘱。
二郎和二丫肚子里倒是装满了话,若要说下去,怕是王景禹这一天都走不了了。
况且……
陈阿环看着官道边刚刚停下的马车,段大人头一个从车厢中走出来,之后段夫人在段家两姐妹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
她唤了两个孩子:“二郎、二丫,你们先过来。”
王景禹一直是面朝着官道方向的,段家的车夫和马车他也识得,自然是远远的早就看到了这辆车。
他对王母和弟弟妹妹道:“你们和娘先在这稍坐,大哥一会儿回来。”
说完快步向马车停驻的方向迎了过去。
“段师,师娘,你们怎么也来了。”他向着两人施了简礼,便引他们往长亭处去。
段夫人笑着回:“老爷和玉京都想来亲自送你一程。”
段岭自打与王景禹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层以后,每次再相见,总有说不完的话。
王景禹看了眼段夫人身侧的段玉京,段玉京耳听得段夫人就这么把自己讲了出去,忙略合了些眼帘,忽闪着睫羽,忍住不让自己往这边看过来。
王景禹微微一笑,接着又忙正了神色,将段家四口人也引至亭下。
陈阿环早已带着二郎二丫,迎出了亭外,两个双胞胎向段大人和段夫人分别见礼。
两家如今已是明定了的亲家,段夫人和陈阿环少不得要做在一起,说说家常,再议议婚事的大事小情。
二丫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己未来的嫂子,还有嫂子家与她年龄相仿的段玉灵,心中欢喜的紧,三人很快就聊到了一块。
段岭与王景禹、二郎三人也在亭内坐了下来。
“京师路远,我们也不可久待,耽搁了今日的行程总是不好。”段岭道。
“安人你今日得中解元,于太康州可说是风光无二。不过到了京师,各方学子云集,亦不乏名士才子,为师于此没什么可指点于你的,只望你此去京师,当宠辱不惊,勿失了本心才好。”
“谢段师教诲,安人谨记。”王景禹恭敬道。
二郎则挺直的端坐在一旁,严肃的听着段岭说话,闻言也认真的点头。
段岭不意瞧见这王家二子,也被他这副认真的样子逗笑了。
他看着二郎,问:“景行的县试可是也考过了?”
二郎听段岭问到自己,绷着认真的脸色,不慌不忙的回禀:“考过了,和大哥一样,得了案首。现下还在临南县县学随着孟教谕念书,以待来年的府试。”
“好,不错不错。”段岭真情实意的赞赏。
一门两子皆案首,便是在官户士大夫之家,也是美谈,更何况,王家只是自这一辈才开始读书的农家!
段岭惜才:“如今,你主要在县里,来往不便,待明年府试结束,到了平阳城来,学问上有什么困难,都可以随时过府来寻某。”
二郎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段岭可是当年的进士科一甲前三,真真正正的科场成功的不能再成功的学者,能得这样一位学者,随时探讨请教,二郎当然求之不得!
“自然是真的。”段岭颔首。
“多谢段大人!”二郎激动的连忙站起身俯首揖礼。
待三人再次坐下,段岭才从怀中取出两封书信,递给王景禹:“虽然段某于官场之中结交甚少,但也不是一无交往。这两封信,一是给在任的三司副使秦瑞,一个是给司农寺六品少卿曹明,你到了京师,可提前持信前去拜访,若遇到什么难处,他们看在当年与我同窗同年的交情上,自是会相帮一二的。”
这种士大夫之间的相互引荐,是交游的一种重要方式,世家和官户子弟之所以能够在官场之上有更好的发展,就是因为他们掌握着充足的交游资源,而贫门子弟不得门路而入,就要付出成倍的努力去攀取。此前王景禹就知道段岭故交好友零落,想是近年想通之后,才新恢复联络的为数不多的人脉。现在,都交给自己了。
王景禹收了信再次拜谢:“多谢段师,学生此去,定会择时拜访。”
该给的东西给出去,段岭也不再久坐,站起身唤了句:“玉京,你来。”
他们该说的说过了,总该叫玉京和安人这一对未婚夫妇,也说上几句
辞别话。
段玉京从陈阿环和段夫人处走了过来,二郎先是一揖,径直道:“见过嫂嫂!”
这般称呼,倒是与方才二丫所称一般无二。
段玉京微抿起抹笑来,对王家这一对看着性格大不一样,可在某些地方又出奇相像的双胞胎,很是心喜。
她将随身带来的一支封装妥当的兔毫笔,送给了二郎,这是她今日特意给两个小的准备的见面礼。
二郎得了笔,更是连连谢了嫂子。
然后,就被看不下去了的二丫一把拽了过去:“你还要谢到什么时候?没看见大哥早就等着同嫂嫂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