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但人上人(科举)(277)
而他自己的账上,还留下了几乎同等数额的盈利。
也许,这部分盈利,仍然不能与他曾经的东家一年所获之利,相提并论。
可于高力而言,这一份利,是他勿需本钱,仅凭自己的能力而赚取的。他认为自己已经有点明白,这度支部常平案的王判官,是想做什么。以他们这一次的成果看,京师常平银行只是开始,这一次是五万贯,下次就可以是十万贯、十五万贯!
九月初十日,是重阳节休沐日后的大朝会。
裘培作为三司使,对于这大半年来王景禹几个人的所作所为全都看在眼里,而度支部常平案真的收到了一分利的入账,且今年常平仓的仓储,不仅基于粮价波动的需要,增扩了二成的仓储,且其中大半的仓粮,都在经历了一场常平银行的借贷过后,由旧粮换成了今秋的新粮。
他知道了,蔡阙自然也一清二楚。
但两人对此事,都默契的保持了低调的态度,从不提起。甚至若有人没有眼色的在他们面前说了起来,也会立刻被转到别的话题。
两人在大朝会的最前排,在王景禹、卜川以及严维新、杜亦彬四人联袂到了紫宸殿,分别站到自己的班列当中。
蔡阙与裘培两人对视一眼,装作毫不在意的转了头。
“圣上驾到——”
宣赞舍人唱皇帝驾临,紫宸殿上下俱是一静。
群臣颔首微微躬身,迎赵璜驾临 。赵璜步履稳健,意气满满的踱步而入,在高殿龙椅之上坐下,唇角含着笑意看着殿下的大景朝群臣。
哪怕今日这场大朝会,参会之人近百,赵璜依然在其中快速锁定了那一抹绿袍身影。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之情,用上扬的音调道:“重阳佳节,众卿想必都渡过了一个不错的亲人相聚之日。”
“朕昨日同太皇太后、皇太后于坤宇宫亦设了宴,共度佳节。朕眼见太皇太后康健,皇太后慈喜,后宫和睦,尊奉有礼,亦是大感欢欣!”
“今日,朕还有一件更高兴的事,要在这满朝文武俱在的大朝会之上,与众卿同享!”
蔡阙对此已有预感。
他可以不说,可以拦住旁人不在自己面前说。
可面对当朝皇帝,却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理由的阻拦皇帝进行宣扬。
他前行了一步,禀道:“陛下,今日大朝会,按着议程,原本是要对辽皇的贺表贺仪进行讨论,西边路经略事、淮南路河渠事、阿环案论法等十余项事,进行审议,以待圣决。不妨,先将这些议过,再论议程外之事,何如?”
赵璜仍然是带着笑看着宰相蔡阙,道:“蔡相公所言不错,这些事,今日都会一一议过。不过,朕要首先说的事情,却也是早有言在先,要在今日特议,蔡相公是庶务纷繁,忘记了倒也不足为怪。”
蔡阙微微蹙眉做思考状:“若为我大景朝国朝之重务,蔡某岂敢轻忽淡忘?还请陛下明示,若果为蔡某之失,甘愿领罚!”
近身听着蔡阙这番话的裘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还得是蔡相会说。
蔡阙这一番,直接把皇帝想要说的京师常平仓仓贷一事落为了非他一朝之宰相所需要关注的国朝重务。
不就是小小一个常平仓仓贷,赚回了五万贯钱?
他大景朝三司年年所掌之流水,都有千万贯之数。
连宰相都勿需过多分心去关注的细务小事,堂堂帝皇,若将其高高举起,岂不是小题大作了?
赵璜又岂不知蔡阙之意,他并不生气,仍然看着眼前的当朝宰辅,恳切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想必这样的道理,蔡相公熟读经史,比朕要明醒的多。常平事涉百姓平籴赈济之大计,而蔡相公方才所提到要议的重务,有哪一项脱得开钱和人?此次三司度支部所主持的常平贷一事,仅仅以京师常平仓储,半年之中不仅一改原本常平仓平籴执行消极的问题,我朝廷未曾增添一员一钱,百姓安居乐业,无灾无难渡过青黄不接的时辰,甚至还有余力盘盈了小买卖。百姓日子过的好,难道不是我大景朝的重务?不仅如此,度支部常凭案,还通过常平银行回收到了一年一分,共计五万贯之利!蔡相公说说,若是将此常平银行在大景朝各路推广,可以有多少百姓受到此一惠的助济,我大景朝廷又会多少个五万贯?”
“蔡相公能说,这也都是小事吗?”
赵璜这一番话,言辞并不急切,也完全没有勃然作色的怒火。
可在众朝臣与蔡阙听来,已然是赵璜前所未有过的,丝毫不打算再委婉的给蔡阙面子的话。
天子尚幼之时,蔡阙身为一朝之宰相,同样身兼经筵日讲的翰林学士,需要向天子授课,说起来于皇帝算是有着半师之谊。
赵璜对待蔡阙,以及诸位时常教授他学问的学士、侍讲、侍读等向来都态度很多出几分尊重,尤其对多年与太皇太后相互扶持,身为一朝之宰辅的蔡阙,最是礼遇和尊敬。
何时这般当众言语过?
蔡阙心中不快,却无法发泄,君君臣臣,他岂能当众落人话柄?
他只是抓住了赵璜这番话的另一个重点,不可思议的问道:“陛下,准备将常平贷推广至全国?!”
赵璜已经没了一直噙着的笑容,温和但坚定的道:“正是。”
“陛下……”“陛……”
“好了。”
赵璜打断了瞬间齐声高喊,想要站出来说话的裘培,以及多位蔡阙亲近的朝臣。
他将视线望向了朝臣队列当中的王景禹,道:“王判官,杜亦彬讲,这一次的常平贷事,皆由你主持,你来当朝讲讲常平贷的细务,和大半年当中的收获,以及如何陆续在大景朝各路推行的计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