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但人上人(科举)(286)
片刻之后,王景禹与曹明在客堂坐下,李婶已经端着段玉京选好的茶壶和茶炉先进来了,炉火很快被点燃,露出猩红的火苗,李婶道了一句:“夫人正在备茶点,稍后就亲自送过来。”
“好,劳烦你了李婶。”王景禹随口道。
王景禹与曹明在这三年中的合作的次数仅次于卜川和严维新几人,两人其实是很熟稔的,只不过曹明私下登门投贴,还是几年来的头一次。
王景禹:“曹大人要来我这里,何须专门投贴呢?只要景禹在家,都随时迎候曹大人。”
“不然。”
曹明却还是客气的回绝了:“虽说因着昱瑾的关系,你私下一直都敬我为长辈。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你今日的任命一下,以后就是副五品的绯服大员,这宅里的来往访客,都不比得从前。曹某怎么能因为自己儿子的一些私交,叫你开这种不好的头。”
王景禹听他推辞,倒也不坚持,毕竟曹明并非曹昱瑾、常笃、杜子晔抑或崔铭这些同辈至交好友。
他将茶壶中的水蓄满,放置在炉火之上,火苗迅速的包裹舔舐着壶底。客堂的两片棉帘一掀,段玉京手执托盘进来了。王景禹向曹明告了个罪,便站起身走过去,接过段玉京手中托盘,暂时搁置在茶桌上。
段玉京面向曹明,行了一礼道:“小女段氏玉京,代段爹爹向曹大人问安。”
“贤侄女快请起!”
曹明早知段玉京身份,方才仆人也说了段玉京会来,倒也很从容的站起来,受了段玉京这一礼。
王景禹道:“玉京今日还是第一次拜会曹大人,咱们也不是什么外人,来一起用些茶,叙叙话。”
段玉京已经习惯了王景禹拉着自己一起待客,但与长一辈的同桌饮茶,于她而言也还是不能太无所顾忌,只道:“好是好的,我就在这里客座自己安置,你们便聊着,玉京给你们点茶。”
“行,依你说的来。”王景禹对她道,接着又请曹明入座。
“曹大人今日过鄙宅,想是有事要谈?”寒暄已毕,王景禹主动问起缘由。
曹明道:“不错。今日午后,在衙署之中听闻了你即将调任的消息,想着在你离京之前,代昱瑾为你送一送行。”说着,他从自己的袖筒当中,取出了一份由黄纸包裹了几层的物件来。
王景禹有些意外的调侃:“难道曹大人,要送名籍名字,抑或传家宝典?”
“若说它是宝典或者名籍名字,倒也不是不可。不过,究竟它价值几何,也要看景禹你如何看待了。”曹明也笑着回应,一手将纸包递了过来。
“哦?曹大人说的,叫在下更好奇了。”
王景禹解开纸包之上的细绳,小心的一层层打开包裹,只见内里的确是一沓装帧过的书页。
翻开最上面的一小册,只读了个封皮,王景禹立刻意识到了,曹明给它的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看了侧旁座位上坐着的段玉京,又快速回转过来,继续翻看这本册子的内容。
段玉京接收到了他的视线,也捕捉到了王景禹不同寻常的态度和语气,但她暂时保持着好奇,稳住自己等王景禹的下文。
这本小册子的封名写的是:《上中宗皇帝言事书卷一》,翻开第一篇,正是一份上书皇帝,就民事赋役之繁多苛重进行议论的两千言奏疏。
奏疏结尾写到:“臣幸以职事归报陛下,不自知其驽下无以称职,而敢及国家之大体这,以臣蒙陛下任使,而当归报。窃谓在位之人才不足,而无以称朝廷任使之意,而朝廷所以任使天下之士者,或非其理,而士不得尽其才,此亦臣使事之所及,而陛下之所宜先闻者也。释此一言,而毛举厉利害之一二,以污陛下之聪明,而终无补于世,则非臣所以事陛下惓惓之义也。伏惟陛下详思而择其中,天下幸甚!”
再往后翻,分别是《进时事疏》、《进戎疏》两份。
王景禹再翻看另外一本,则是集成了几篇周易义经的疏解。
这些奏疏与书义,究竟出自谁手,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他将这些书籍收了起来,对上曹明探究的视线,问道:“敢问曹大人,这些奏疏与经义集,可是当年刘凌英刘大学士之笔墨?”
曹明神色不动的回应:“正是。”
“吱呀——”
木质的椅子在地面摩擦出声响,侧座的段玉京在听到这里之时,忍不住一手紧抓着桌案站起了身。
她视线投在王景禹手中仍然握着的几份泛黄的书卷之上,满腔渴切之情几乎要汹涌而出。但顾忌着到底有外人在 ,极力克制住了自己,道了一句失礼,才再次坐了回去。
第148章
曹明看到了段玉京的反应。
不过在他看来,一来刘凌英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种禁忌,二来,段玉京的父亲段岭与刘凌英的关系,段玉京应当也是知晓的,有这样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他今天,之所以会将这些东西,选了两份带过来,也是出于王景禹与段岭之间既是师生又是翁婿的关系,以及这几年来,他近距离观察下来,对于王景禹的判断。
果不其然,王景禹没有像一般人那般,将这样的朝廷禁绝之书,当即投掷回来,反而凝望着自己问道:“想必曹大人所藏,非止这两本。”
“不错。”
曹明颔首:“文集经过了整理,共有史论、经议、奏疏、对问、札子、诗词散文等大类,不过,曹某当年之力有限,无力得其全篇,更无力保存。如今,曹某府上,不过当年文集的十之其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