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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子,但人上人(科举)(310)

作者: 佰戈 阅读记录

书吏举了这一份文书,像是受到了王景禹气质感染一般,即使王端迟迟不肯接,也仍旧不急不躁的捧着文书等待。

王景禹问他:“身为一地之主官,赋税征税之事,是你职责之内的第一等大事。对于朝廷也同样如此,税则订了,便要大家都依则执行,若有别情,那也要另事另议。”

“你我两衙同在太原府府城,往来通信从来都极是方便。王知府此番私自擅改太原府界通商要道商税的税率,可曾提前奏请?可曾收到我转运司的允可?”

“不曾是不曾,可是……”

王端试图解释,他想说,可是他作为一地主官,难道就没有一点权益处置的权益吗?况且,你王景禹这般置我于难堪的境地,难道就不想立自己的威风吗?

“那还有什么好说?”

王景禹淡淡的看了仍然不放弃辩护的王端,声音平稳却有些不可置喙的威严冷意:“有令而不施行,擅改律令,今年王知府的考评册上,是想要记上一笔吗?”

这样毫不留情的当众斥责,王端如何能够忍受,多年修炼的万般好功夫,也已然到了要破功的边缘。

面上的神情已然无法再精密控制,让自己能够从容淡然的完美应对。

王端一张脸已然晕染上了醉红。

被曾经跪在他面前只求一次大夫看诊的下午农家子,用如此鲜明的上位者威压踩在脚下。

他放不下架子,放不下身段,放不下脸面。

若换做旁人,他此时想必早已姿态柔软的认错,几番软语和恭维的好话连串出口,也便罢了,压根儿就算不上什么大事。

可是现在的他,却不甘的坐着一动不动,用力的盯着眼前刚刚被换上的冰冷的茶杯,一言不发。

王景禹也不再逼他,仍然用着于此前一般无二的冷淡但威严的语调道:“限王大人三日之内将太原府各交通要道擅改的税率,一律恢复原样,发布告示,这期间多加收的不合理商税,全部奉还。”

半晌沉寂之中,所有人都在等着王端回话。

气氛愈发凝滞。

王景禹便这般静静的等着。

须臾,一声有些沙哑阴沉的声音短促的响起:“是。”

王景禹闻言一笑,浑身上下的那股子冷淡之意瞬间一扫而空,像是温语一般的道:“若太原府有何特例特请,王知府自可充分调研之后,写一封奏状来,我也不是拘泥于条例成文,顽固不化之辈,只要奏请的合理,程序合规,皆可商议。汾州也是一样。”

“自然自然,下官若有什么情形,定当即使向转运使大人请奏!决不无故擅行!”

汾州知州邓常一脸新信誓旦旦的保证,浓厚的灰胡子都被他这极有气势的表态,带的震动摇摆。

片刻静默之后,王端也朝着王景禹的方向微微躬了身:“下官知晓。”

夜间,王端独自在居住的官舍书房当中,执了一支笔,凝眉急书。

原本他就知道,河东路转运副使这一职务,中书嘱意的人选就是自己,而不是那个现在才不过

二十出头的青瓜蛋子王景禹。

当年要不是自己给了这个下户农家子一个出路,他王景禹能有今天吗?

这个真真正正的下贱出身的子弟,当初在刚刚有了些吃饭的钱粮,就敢拒绝自己提出了让他跟着自己办事的提议,后来还丝毫不知感恩的,与那个段岭一起,在临南县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让他本来好好的官突然被免,派到了荒蛮之地课盐税近两年之久!

如今,横夺了自己的河东路转运副使之位,竟然……

竟然如此不顾惜自己的情面。

他奋笔疾书,将今日在河东路的情形向京中的叔父,以及他多年经营起来的在京关系,各自写了几封信。从公私几个角度,分别控诉和揭发了王景禹来到河东路之后,独断专行,不敬上官,因为转运正使身体有恙,而企图将河东路变成他个人的一言堂……

直到更深夜重,王端将几封信封好,这才终于将胸腹之中鼓荡着的几口气发出去了一半。

一直守在书房外,跟了他多年的管家,见状终于松了口气。

进的门来,主动问:“老爷,天还是寒凉,府上备了热汤,要不要泡泡解解乏?”

王端站起了身,活动肩颈和身体四肢,他心情好了说话也相对温和:“不必,叫人来给我捏捏,再泡个脚好了。”

“好,我这就去叫人准备。”

管家躬了躬身子,正要去叫人的时候,又突然听到背后王端叫住了他。

他转过身,等着王端新的吩咐。

王端似是稍稍思考了一会儿,才问:“夫人可回来了?”

管家斟酌着回:“回来了有一刻钟了。”

王端:“还是见的转运司使夫人?”

管家:“是的。咱们派去跟着夫人的小厮,说夫人今儿与转运司使夫人去游了西府城外城的原春园,全程就一直是两人。”

“好。那你去吧。”

管家走后,王端重新坐回了书房的躺椅之上,双腿前伸到一面搁置双腿的脚蹬上,独自沉思。

他同廖氏说起来成亲已然十多年,最开始虽然各有各的事情,各有各的奔头,可总体上还可以说相处的比较融洽,说一句相敬如宾也不为过。

可是,自打临南县那一件事事发之后,他被贬往偏地去课盐,廖氏就明确的表达出,不愿意随他同去的意思。

若廖氏是因为不愿受苦,那他昧着良心也是说不出的。

毕竟当初他被任为临南县主簿是,那个地方也丝毫不必课盐的地方好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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