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但人上人(科举)(352)
他耐心的继续问:“我是想告诉你,马上我也要离开府城去太原府的水患之地,督办救灾、慰问灾民,虽说我们这出宅邸,人丁事务不多,但也是要人来照管的。待我走后,你能不能也时常回府来照管一二?”
他姿态放的低,廖夫人倒也语气缓和了些许,但还是不解的反问:“这府上的事,何时还需要我来照管过,管家不一向都最明白你的心意?”
王端解释说:“以往你我常常分处两地,自然只能交由管家来打理,但如今你既然同在太原府城,总不好叫这下人越过你前头去。况且,若论放心,我总是对你处断事务是最放心的。这一次汾水致患,非同寻常,保不准会不会有百姓商贾、甚至士林学子等求访到府上,若是有你处置,我也好投入更多的精力到水患救灾、抚恤灾民上。”
王端拿出了救恤灾民之事为说辞,廖夫人倒也不好推却。
只是她正是最忙的时候,根本分不出更多的精力。段玉京虽然已然顺利生产,还有陈阿环在,她需要照管的王家府中琐事并不多,一直常住在那来,更多的是要做王景禹临走前交代的那些事。
她放松了些态度,问他:“你会去多久?”
王端像是早就知道了她会很忙,他当即提出来:“虽不知王安抚使大人府上具体都有些什么事务,但我也知晓你难脱开身。不如这样,府上这些人你随便挑几个,带在身边,为你分担一二,总也好过事事都亲力亲为。”
原本已经放松了廖夫人,在听到这句时,猛地转过了视线,不错眼珠的盯着王端看。
她问:“你究竟什么意思?”
王端见廖氏一眼就看出自己别有所图,却也不着急,只仍然说:“你我夫妻一体,我还能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体恤你辛苦罢了。”
廖夫人见状,别过了眼神,点头道:“好。你今天请我做的事,我答应了。但是从府上挑人就不必了,我身边自有用的顺手的,还调动得开。”
“不行!”王端手掌一拍桌案。
廖夫人轻轻一笑:“如何不行?”
王端咬了咬牙:“究竟如何你不用管,你也无需知道。于你而言,就是答应照管府上事务,再随便点几个人带在身边,支使着用罢了。”
“我用不上。”
王端猛的站起来:“你用不上也要用!不要忘了,你我二人才是近二十年的夫妻!这么多年,在子嗣之上,你一无所出,又常常擅行妄为,我王端何曾因此而苛待过你一次?何曾于你们廖家在礼数之上差过半分?当年,是谁丝毫不顾及你的情面,与段岭联手将临南县之事掀出来,使得我官途险些就此断送!如今,他步步高升,骑在我头顶上,对我处处打压,其心险恶,可见一斑!”
“我有预感,迟早有一日,这狂妄的年轻人还会叫我栽一个大跟头!有些事,为了自保也不得不做,何以你竟还如此执迷不悟?”
他说到这里,见廖夫人不仅丝毫不为所动,还缓缓站起了身子,一言不发准备离开。
王端当即冷了声音道:“你别忘了,当年刘凌英案发之时,是谁将你们廖家从刘党之中摘了干净出来的?我们多年夫妻一场,你别逼我走到这一步!”
廖夫人已经不愿再多看他一眼,只淡淡的望着正厅外的一株楠树,缓缓道:“没有人逼你。你若想做什么事,大可自己去做。”
“你……”王端气得声音都哑了。
却无能为力的看着廖氏一步一步,毫无留恋,决绝的走了出去。
在廖氏迈过门槛,跨步下台阶之时,王端看着她的背影,狠下了心:“你今日若这般出了府门,咱们二十年的夫妻情分便算走到了头。今后,你们廖家会有什么事发生,王某就无法保证了。”
廖夫人在听到他说话之时,在门槛外略略停了停。
随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庭院。
大景朝京师,崇政殿。
赵璜的案前堆了两沓奏疏,一边是自河东路发来的关于汾水水患的奏报,一边是自水患消息传来,朝堂上下递到他这里的弹劾奏疏。
这些弹劾奏疏,全部都指向了一个人。
就是如今身兼两路安抚使,以及河东路转运副使的王景禹。
原本在不到半个月之前,他的几案上,还全都是关于王景禹在北齐谈判所取得一个又一个进展的奏折。
在王景禹的奏折当中,向他详尽的汇报了关于特区长官竞选以及执政组筹备的计划。他相信,只要按照这个计划实施下去,大景朝取得第一任行政长官的胜算非常大。
届时,此前所有关于与北齐达成这样盟约的非议,都将大大消散。
他也可以对王景禹的出使之功,正式给出认可与表彰。同时,这也是他自己的功绩。
可是……
偏偏在这个时候,在河东路出了这样的水灾水患……
他双掌紧紧覆着桌面,左边那一摞王景禹奏报上来的水患治理,以及需要朝廷调派的支援,这些片刻不得耽误的救灾事宜,他都已经处理完。可另外右边的一摞,却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袁寅自殿外进来,看了看皇帝的神色,躬身请示:“陛下,蔡相公到了。”
赵璜抬眸。
自河东路水患的消息传来,蔡阙除了在议事的朝会之上,公开提出必须对直属官员问责以外,已经连续多次递了折子进来,要求面圣。
他知道蔡阙是何意,一直以救灾事宜紧急,非此事不论的态度,推拒着不见。
可听闻了宰相面君的要求被连续推拒之后,不仅朝臣们就此事上章劝谏的一天比一天多,昨日太皇太后也派了人来,质问他身为国君,何以避宰相而不见?